帝京的秋意已浓，梧桐叶在微凉的风中打着旋儿，落在“暮色”西餐厅的落地窗前。
沈以墨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靠窗的位置，指尖在菜单上轻轻划过，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窗外——他在等杨晚栀，那个消失了许久的，如今终于回到帝京的姑娘。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书妍发来的消息：“刚和晚栀到楼下，马上上来。”
沈以墨勾了勾唇角，收起手机，抬手叫来了服务员，“先把前菜的鹅肝酱和松露汤备好，等客人到了再上主菜。”
服务员应了声退下，他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思绪飘回了高中时的日子——那时他们四个总凑在一起，他和白书妍坐在篮球场边看顾明夜打球，杨晚栀会抱着冰镇可乐跑过来，顾明夜进球后总会第一时间看向她，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可谁能想到，一场意外会把一切都打乱。
“以墨！”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书妍挽着杨晚栀的胳膊走了进来。
沈以墨立刻站起身，目光落在杨晚栀身上——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比起高中时的明艳张扬，多了几分沉静温柔，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化不开的落寞。
“晚栀，欢迎回来。”沈以墨走上前，语气里满是真诚。
杨晚栀抬眸，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像易碎的瓷片：“谢谢你，以墨。还有书妍，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白书妍拉着她坐在沈以墨对面，嗔了她一眼，“你能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又能像高中时一样，经常聚在一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单推到杨晚栀面前，“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沈大少请客，不用客气！”
沈以墨笑着点头：“对，今天我做东，算是给你接风，也欢迎你回帝京。”
杨晚栀拿起菜单，指尖有些发凉。她看着上面熟悉的菜品，恍惚间想起高中时顾明夜带她来吃西餐的场景。
白书妍看她这样，心里泛起一阵心疼，悄悄给沈以墨递了个眼神。沈以墨会意，接过菜单：“那我来点吧，你以前爱吃的菲力牛排，五分熟，配黑椒汁，对吧？还有你喜欢的芒果慕斯，也点一份。”
杨晚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眼眶微微发热，低声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很快把前菜端了上来，鹅肝酱涂在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入口即化。白书妍拿起一片递到杨晚栀面前：“尝尝这个，他们家的鹅肝酱特别正宗，我跟以墨每次来都点。”
杨晚栀接过，小口吃着，味道确实很好，可她却没什么胃口。
三人先寒暄了几句，聊起了各自的近况——白书妍和杨晚栀在人民大学读大四，正在准备毕业论文；
沈以墨和顾明夜在科技大学，不过顾明夜早就出国了，要接受家族事务。
提到顾明夜的名字时，桌上的气氛沉默了一瞬。白书妍看了看杨晚栀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晚栀，你回来后，联系过他吗？”
杨晚栀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眼帘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没有，他在国外，我回来也没多久。”
沈以墨放下手中的刀叉，目光认真地看着她：“晚栀，我们知道你心里有坎，但是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办法。你跟我们说实话，现在对明夜，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杨晚栀平静的心湖。
她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的边角，直到眼眶泛红，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还爱他，真的很爱。”
这句话一说出来，白书妍的眼眶也红了。
沈以墨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按了一下手机的录音键——他知道顾明夜在国外一直惦记着杨晚栀，每次视频通话都会问起她的消息，他想让顾明夜听听杨晚栀的心里话。
“有时候我会想，”杨晚栀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遗憾，“若不是顾黛璇的死，我可能真真正正的能和他过一辈子，做他的妻子，生他的娃娃。我们明明还说过要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去冰岛看极光……”
她的声音里满是憧憬，可很快又被现实拉了回来，语气变得沉重：“可黛璇的死就是一道坎，我迈不过去。那天如果不是救我，她也不会……我始终对不起顾家，怎么还能留在他身边？”
白书妍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晚栀，这不是你的错，是意外，你别总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杨晚栀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黛璇是明夜最疼的妹妹，可我却把她害死了。他爸妈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恨我。
还有我家，现在落败了，以前杨家是有价值的，可现在……给顾家带不来任何利益，就算是商业联姻，也轮不到我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所以啊，我就不打算纠缠他了，放过他吧。他值得更好的人，一个不会让他想起妹妹的死，一个能给他家族带来帮助的人。”
沈以墨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高中时，顾明夜把杨晚栀护在身后，跟那些说她坏话的人吵架；
想起杨晚栀为了给顾明夜准备生日礼物，熬夜织了一条围巾，手指都被针扎破了；
想起他们四个一起去游乐园，顾明夜和杨晚栀在摩天轮上偷偷接吻，他和白书妍在下面偷偷拍照，还调侃他们是“校园情侣天花板”。
那时他们都以为，这两对会一直走下去，会一起毕业、结婚、生子，可人生无常，一场意外就把所有的美好都打碎了。
“晚栀，你别这么说。”白书妍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明夜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对你变心，也不会因为黛璇的死就一直恨你。他出国前还跟我说，等他把家族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找你，他说他一直等着你。”
“书妍，别再安慰我了。”杨晚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黛璇的死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和顾家每个人的心里，拔不掉的。”
沈以墨把纸巾递给她，轻声说：“晚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但是你要知道，有些话，或许你应该亲自跟明夜说。他在国外一直很担心你，每次跟我视频，都要问你有没有消息。”
杨晚栀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跟顾明夜说，只是她不敢。她怕看到顾明夜的眼神，怕听到他的声音，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会瞬间崩塌。
杨晚栀看着盘子里的牛排，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白书妍和沈以墨一直关心着她，就像高中时一样。她拿起叉子，小口吃着牛排，味道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可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多了。
“对了，晚栀，你现在在白家住得还习惯吗？”沈以墨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让她沉浸在悲伤里，“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们说。”
杨晚栀点了点头：“挺好的，叔叔阿姨都很照顾我，书妍也一直陪着我。其实我挺不好意思的，打扰你们了。”
“跟我们还说什么打扰！”白书妍瞪了她一眼，“我爸妈本来就喜欢你，再说了，我们俩住一个房间，正好可以聊悄悄话，多好啊！”
白书妍笑了起来，“有一次，你为了给明夜织围巾，熬夜到凌晨，结果第二天上课睡着了，被老师点名批评，还是我帮你打掩护的。”
沈以墨也跟着笑了：“你们俩那点小心思，我们都知道。还有明夜，每次放学都在楼下等你，手里还总拿着一杯热奶茶，生怕你冷着。”
说起高中时的趣事，桌上的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三人聊着过去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只是偶尔提到顾明夜，气氛还是会有些微妙。
吃完甜点，沈以墨结了账，三人走出了西餐厅。
晚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白书妍挽着杨晚栀的胳膊，轻声说：“晚栀，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杨晚栀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谢谢你们，书妍，以墨。有你们在，真好。”
沈以墨看着她们俩，内心复杂，他拿出手机，看着刚才的录音，心里想着，等顾明夜下次视频通话，一定要让他听听杨晚栀的心里话。
他相信，顾明夜和杨晚栀之间的感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沈以墨打开车门，让白书妍和杨晚栀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驶在帝京的街道上，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在杨晚栀的脸上。
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帝京是她的故乡，也是她伤心的地方，如今她回来了，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有白书妍和沈以墨在，她不会孤单。
车子停在白家别墅门口，白书妍拉着杨晚栀下了车，对沈以墨说：“以墨，谢谢你今天的晚餐，路上小心。”
沈以墨点了点头，看向杨晚栀：“晚栀，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杨晚栀对他笑了笑：“好，你也早点回去。”
看着她们俩走进别墅，沈以墨才开车离开。他拿出手机，给顾明夜发了条消息：“明夜，我想，她……还爱着你。”他没有立刻把录音发过去，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顾明夜亲自听听杨晚栀的心里话。
别墅里，白书妍给杨晚栀倒了杯热牛奶：“晚栀，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顺便带你逛逛校园，这几年学校变化还挺大的。”
杨晚栀接过牛奶，小口喝着：“好。”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想着顾明夜。不知道他在国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想起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出顾明夜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通。
明明下定决心了，但还是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