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栀“啪”地把历史卷子拍在桌上,卷角被她捏得发皱,额前碎发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绝对是‘中体西用’!洋务派根本没触及政治制度,你们看材料里‘师夷长技以自强’这句话——”
“不对!”顾明夜的声音像被按响的钢琴高音键,陡然拔高。
他指尖在地理图册上戳出轻响,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题目问的是‘本质目的’,维护封建统治才是核心!‘中体西用’只是手段,你把现象和本质搞混了!”他说着往椅背上一靠,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反驳,眼里却明晃晃写着“荒谬”。
南安然突然从政治错题本里抬起头,马尾辫随着急转的动作扫过桌面。她捏着红笔的手悬在半空,笔尖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几个字上点得飞快:“你们先别争历史!
政治最后一道大题,基层群众自治那题,答案应该包括‘民主管理’吧?沈以墨你刚才说只答‘民主监督’,这不对啊!”
沈以墨正用钢笔尾端敲着下巴,闻言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慢条斯理地翻开卷子,指腹划过印刷体的题干:“题目里说‘村民对村委会账目提出质疑’,质疑是监督,不是管理。管理是参与决策,这里明显是监督——”
“可材料里还有‘共同商议村规修订’!”南安然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脸颊涨得通红,辫梢的蝴蝶结随着动作上下翻飞,“商议难道不算管理?你这是断章取义!”
“安然你坐下说。”南无恙伸手想拉姐姐的衣角,却被她甩开。他扶了扶眼镜,声音比姐姐沉稳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政治题要看关键词比重。‘质疑账目’占了三行,‘商议修订’只有一行,说明侧重点在监督。而且必修二课本第37页明确写着——”
“课本!又是课本!”白书妍突然把地理卷子卷成筒状,在手心敲得咚咚响。
她额角沁出细汗,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眼里却亮得惊人:“地理最后那道洋流题才叫离谱!顾明夜说加利福尼亚寒流,我说是秘鲁寒流,你看这纬度——”她一把抢过顾明夜的地理图册,指甲在北太平洋区域划出一道弧线,“北纬30度附近,秘鲁寒流在南半球!你是不是把半球搞反了?”
顾明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抽回图册,指腹狠狠按在加利福尼亚半岛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谁搞反了?题目里说‘北美西海岸’,秘鲁在南美!白书妍你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他说着往桌上一趴,胸口剧烈起伏,眼镜片都蒙上了层水汽。
杨晚栀趁机把话题拉回历史:“所以洋务运动那题,顾明夜你承认错了?”她挑眉时,耳后的碎发滑到颈侧,被她不耐烦地捋到耳后。
“我没错!”顾明夜突然拍桌,震得桌上的笔盒“哐当”作响。他站起身时,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本质目的就是维护统治,‘中体西用’是实现手段,这是历史老师强调过一百遍的!你自己记混了还不承认!”
“我记混?”杨晚栀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一张课桌对峙,目光在空中撞得火星四溅。她抓起历史课本翻到某页,几乎把书怼到顾明夜脸上:“你看这里!‘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是中体西用’,题目问的是‘指导思想’,不是‘本质目的’!你审题不清还敢说我!”
“我——”顾明夜的脸瞬间从红转白,他盯着课本上的字,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腹蹭出一片红痕。
“好啦好啦,历史题先告一段落。”南无恙赶紧打圆场,他把姐姐按回座位,又扯了扯顾明夜的衣角,“政治题还没争完呢。沈以墨,你再看看这题的材料——”
沈以墨却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棱落地,清脆得让争执声都顿了顿。他修长的手指点在政治卷子的得分栏,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争论半天,不如看看分数?这题我得了满分。”
南安然的脸“唰”地红了,她抢过沈以墨的卷子,手指飞快地扫过答案,突然泄气地往椅背上一靠,马尾辫耷拉下来:“算你厉害……居然把‘管理’和‘监督’都写上了。”
“做政治题要全面,不能只抓一个关键词。”沈以墨把卷子收回来,叠得整整齐齐,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争论与他无关。
“那地理题呢?”白书妍不甘心地追问,她把自己的卷子推到中间,卷面上的红叉像只挑衅的眼睛,“我这题被扣了三分,顾明夜你肯定也错了!”
顾明夜刚缓过劲,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他一把抢过白书妍的卷子,眼睛瞪得溜圆:“你看你写的秘鲁寒流!我就说你把半球搞反了!”他指着地图册上的洋流分布,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得意,“加利福尼亚寒流在北半球,秘鲁寒流在南半球,这是最基础的知识点!”
“可题目里说‘夏季洋流方向’!”白书妍不服气地抢回卷子,笔尖在“夏季”两个字下画了道粗线,“北印度洋季风洋流夏季顺时针,可这是太平洋!你敢说加利福尼亚寒流夏季会变向?”她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间带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洒在卷子上,晕开一小片墨渍。
“你看你!”顾明夜急得去抢卷子,两人的手撞在一起,又猛地缩回,指尖都沾了水。他抽出纸巾去擦卷子,动作却因为慌乱变得笨拙,反而把墨渍抹得更大了,“洋流方向和季节有关,但寒流性质不变!你连寒流和暖流都分不清了?”
“我怎么分不清!”白书妍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眼眶红了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我只是看错了半球……谁让这两个寒流名字那么像!”
“名字像就可以错吗?”顾明夜寸步不让,他把地理课本翻开,指着洋流名称的由来,“加利福尼亚是美国的州,秘鲁是南美国家,这是常识!”
“够了!”杨晚栀突然开口,她把湿透的历史卷子晾在窗台上,风一吹,卷边簌簌作响。她转过身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神却异常清明:“吵了半天,不如互相看看错题。
顾明夜,你历史那题确实审题错了;白书妍,地理半球是不该错;安然,政治题要记得全面;沈以墨,别总拿满分炫耀;无恙,你刚才帮腔姐姐的时候也没看清题目。”
她顿了顿,拿起自己的卷子,指着上面的红叉笑了笑,眼角的弧度带着点释然:“我也错了道地理选择题,看来这周都得加练。”
顾明夜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他挠了挠头,把地理图册推到白书妍面前:“其实……我刚才也差点把秘鲁寒流写成加利福尼亚,还好最后检查出来了。”
白书妍的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却默默把自己的错题本往顾明夜那边挪了挪。南安然拉着南无恙的胳膊,指着政治卷子上的得分,姐弟俩头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沈以墨翻开历史课本,指尖在“中体西用”四个字上轻轻画了个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书页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教室里的争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有人因为一道题的解法轻声交流,语气里少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起来,混着翻书的声音,像一首属于学霸们的夏日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