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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江南的九月,恰是金桂飘香的好时节。往日里便透着几分雅致的卢府,此刻更是被装点得一片通红,宛如烈火般灼烧着江南的秋意。朱红的灯笼从府门一路蜿蜒挂到内院深处,每一盏都绣着精致的囍字,灯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柔和的红光洒在青灰色的砖墙上、黛色的瓦檐上,就连门前那条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板路,也被这喜庆的色彩染得通红。

府门外,两尊石狮子被红绸缠绕,显得格外威严又喜庆。往来的仆役们穿着崭新的青色衣裳,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穿梭着,有的抬着装满瓜果糕点的食盒,有的捧着叠得整齐的红色绸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却又难掩一丝忙碌带来的紧张。空气中,除了江南秋日特有的清新气息,更弥漫着浓郁的桂花甜香与喜庆的脂粉气。那桂花香气,是从卢府后花园的几株百年桂树上飘来的,金黄的桂花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如同金色的细雨,落在红绸上、灯笼上,甚至宾客的肩头。而那脂粉气,则是来自府内待嫁的徐脂虎,以及前来道贺的各位女眷,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江南九月最独特的喜庆味道。

从四面八方赶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马车在卢府门前排起了长队,马蹄声、车轮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这些宾客中,既有江南各州府的官员,他们身着整齐的官服,腰间佩戴着象征身份的玉佩,面带庄重的笑容,与同行之人低声交谈着朝堂之事与卢家的荣光;也有世家子弟,他们穿着华丽的锦袍,手持折扇,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不时打量着卢府的景致,或是与相识的朋友玩笑嬉闹;更有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他们有的穿着劲装,腰间别着兵器,气质洒脱不羁,有的则一身布衣,却难掩身上的江湖豪气,他们的到来,让这场婚礼更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毕竟,卢家乃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在江南地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是商业往来还是地方事务,卢家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如今,卢家又要与手握重兵的北凉联姻,北凉王徐骁的长女徐脂虎嫁入卢府,这等强强联合的婚事,在江南近十年来堪称最盛大的喜事。不少宾客都暗自感慨,这场婚礼过后,卢家在江南的地位恐怕会更加稳固,而北凉与江南的联系也将愈发紧密,这对整个天下的局势,或许都将产生不小的影响。

吉时一到,早已准备好的唢呐手与锣鼓手立刻奏响乐曲,欢快的曲调骤然响起,如同惊雷般在卢府上空回荡,瞬间将现场的喜庆氛围推向了高潮。唢呐的高亢、锣鼓的激昂,交织成一首热闹非凡的迎亲曲,引得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就连府内的仆役们,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着这喜庆的乐章。

在这欢快的乐曲声中,徐脂虎身着大红的嫁衣,缓缓走了出来。那嫁衣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案,金线在红色的绸缎上勾勒出凤凰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嫁衣的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都缀着圆润的珍珠与鲜艳的宝石,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头戴凤冠,凤冠上的凤凰口中衔着明珠,明珠下方垂着长长的流苏,流苏轻轻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大半的神情,让人难以看清她此刻的心情。

喜娘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裳,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徐脂虎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踏上铺满红色绸缎的红毯。红毯从内院一直延伸到正厅,两侧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他们纷纷投来祝福的目光,有的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轻轻撒在红毯两侧,寓意着富贵吉祥。徐脂虎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平稳,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只是那垂落的流苏,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不平静。

正厅中,新郎卢亲泉早已等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与徐脂虎配套的大红喜服,喜服上绣着精致的龙纹图案,与徐脂虎嫁衣上的凤凰相得益彰,寓意着龙凤呈祥。卢亲泉的身形依旧消瘦,比起寻常的世家子弟,显得有些单薄,只是他今日的脸色,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不再像往常那般苍白。他站在正厅中央,由身边一位穿着浅绿色衣裳的侍女轻轻扶着手臂,目光平静地看向一步步走来的徐脂虎,眼中没有太多的波澜,既没有新婚的激动,也没有对未来的憧憬,只有一种淡淡的平静,仿佛眼前这场盛大的婚礼,与他并无太多关联。

正厅内,气氛格外庄重而喜庆。大厅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红色囍字,囍字两侧挂着两幅长长的对联,上面写着祝福新人的诗句。大厅两侧摆放着整齐的桌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瓜果点心与美酒,宾客们坐在桌旁,低声交谈着,等待着婚礼仪式的正式开始。

北凉王徐骁身着一身深蓝色的便服,便服上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在领口处绣着一圈简单的云纹,却依旧难掩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威严气息。他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目光紧紧跟随着一步步走向卢亲泉的女儿徐脂虎,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他看到女儿身着凤冠霞帔,那红色的嫁衣将她的身姿衬托得愈发窈窕,原本就容貌出众的女儿,今日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可当他看到女儿脸颊两侧垂落的流苏时,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他仿佛能透过那晃动的流苏,看到女儿藏在眼底的平静 —— 那不是新婚女子应有的娇羞与喜悦,而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淡然,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他知道,女儿从小就聪慧过人,比寻常的女子更懂得人情世故,也更清楚这场婚礼背后的意义。只是,他多么希望女儿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在新婚之日,脸上能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与幸福,而不是如今这般平静得近乎冷漠。

宾客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恭喜卢公子与长郡主喜结连理,永结同心!”“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样的话语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句都充满了真诚的祝福,可徐骁的心却始终紧紧提着,难以放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看似风光无限的婚礼背后,藏着太多的利益纠葛与无奈。卢家需要北凉的势力来巩固在江南的地位,而北凉也需要卢家在江南的人脉与资源来拓展势力范围,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以利益为基础的交易。

虽然女儿当初是自愿答应这场婚事的,可徐骁依旧忍不住担忧。他知道卢亲泉身体孱弱,性格也颇为温和,甚至有些软弱,而女儿性子刚烈,又有着北凉长郡主的身份,两人婚后的生活真的能和睦吗?江南与北凉的风俗差异巨大,女儿远嫁他乡,能否适应江南的生活?未来的日子,真的能如眼前这喜庆的场面般顺遂吗?无数个疑问在徐骁的心中盘旋,让他原本就沉重的心,变得更加压抑。

徐脂虎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卢亲泉的面前。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个貌美如花,一个温文尔雅,在外人看来,竟是十分般配的一对。按照江南的婚礼礼仪,两人先是一同转向卢家长辈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之礼。卢家长辈们坐在上位,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尤其是卢老爷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断点头示意,眼中满是对这对新人的满意。

随后,两人又一同转向到场的宾客,微微欠身致意,感谢众人前来道贺。徐脂虎的动作标准而优雅,每一个姿势都无可挑剔,仿佛她天生就擅长这些礼仪。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和地扫过每一位宾客,从容地接受着他们的道贺。

可只有徐脂虎自己知道,此刻她的思绪早已飘远,飘到了武当山,飘到了那个和他年纪相仿天真烂漫的小道童身上。两年前的她,还不是身负家族重任的北凉长郡主,只是一个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少女。她跟着父亲徐骁前往龙虎山,在龙虎山的后山,她遇到了那个小道童。

那时的天是那么的蓝,没有一丝云彩,纯净得如同一块蓝宝石;那时的风是那么的暖,带着山间花草的清香,轻轻拂过脸颊,让人感到无比的惬意。那时的她,不用考虑家族的荣誉,不用承担北凉的重担,更不用为了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心中只有纯粹的快乐与自由。

可如今,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站在卢府的正厅中,即将成为卢家的少夫人。北凉长郡主的身份,让她不得不承担起家族的责任;与卢家的联姻,让她不得不为北凉的未来考虑。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那些在武当山与小道童相遇的美好时刻,终究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回忆,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偶尔在无人的时候,拿出来细细回味。

她还记得,后来小道童离开龙虎山,去了武当山修行。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抽出时间,独自一人前往武当山寻找他。那时的小道童,比起初见时,长高了一些,稚气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与稳重。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依旧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调戏着他。

她记得自己当时笑着对小道童说:“小家伙,你看我如今出落得这般貌美,你长大后,不如嫁给我做我的夫君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小道童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红色。小道童紧张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应答,那羞涩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小道童,是那么的单纯可爱,而那时的自己,也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可时间流逝,世事变迁,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小道童或许还在武当山潜心修行,追求着自己的道;而她,却已经踏上了一条身不由己的道路,即将开始一段充满未知的婚姻生活。

想到这里,徐脂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只是这落寞转瞬即逝,很快,她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平静,继续微笑着接受宾客们的道贺,仿佛刚才那段遥远的回忆,从未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

喜娘见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便笑着走上前来,轻声对徐脂虎和卢亲泉说道:“二位新人,吉时已到,该入洞房了。” 说完,便示意身边的侍女上前,准备搀扶着两人前往洞房。

徐脂虎微微点头,任由喜娘和侍女搀扶着,转身朝着洞房的方向走去。卢亲泉也跟在她的身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正厅的后门,只留下满厅的宾客,依旧在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断。

徐骁站在原地,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中的苦涩。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女儿的人生将翻开新的篇章,而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祝福,祈祷女儿未来的日子,能少一些风雨,多一些顺遂。

江南的九月,金桂依旧飘香,卢府的喜庆依旧浓厚,只是这场盛大婚礼背后的故事与情感,却如同这秋日的微风,带着几分复杂,几分悠长,在时光中缓缓流淌。

卢亲泉指尖触到徐脂虎嫁衣上冰凉的珍珠时,清晰地感受到了身旁女子的平静 —— 那不是故作镇定的僵硬,而是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的淡然,仿佛这场轰动江南的婚礼,只是她人生中一场寻常的仪式。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她垂落的流苏,落在她被红绸映衬得愈发白皙的侧脸。眼中没有半分新婚丈夫该有的爱意,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歉意,像江南秋日清晨的薄雾,轻轻笼罩在眼底。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自记事起,药汤的苦涩就没离开过他的生活,咳嗽声更是家常便饭。医生们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公子体弱,恐难享长寿。” 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就是一盏即将燃尽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可卢家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表面风光无限,暗地里却面临着其他家族的觊觎与朝堂势力的暗流涌动。这场与北凉的联姻,是卢家巩固地位的最佳契机,而他,是这场交易中唯一能拿出的 “筹码”。

他知道,自己耽误了这位北凉长郡主的一生。徐脂虎是什么样的女子?他早有耳闻 —— 北凉王徐骁的长女,虽然表现静雅,但刻在骨子里是刚烈的性格,曾在龙虎山肆意洒脱,是无数人眼中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样的女子,本该配一位能与她并肩同行、驰骋江湖或纵横朝堂的英雄,而不是他这样一个病入膏肓、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废人。可他别无选择,家族的重担压在他肩上,哪怕他的肩膀如此孱弱,也必须扛起来。

所以,从清晨穿上喜服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努力挺直脊背,哪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疼痛,哪怕胸口时常传来的闷痛感让他几乎无法站立。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完美地配合着婚礼的每一个环节。他仔细听着喜娘的指引,规规矩矩地完成每一个动作,不让任何人看出他隐藏在喜服下的虚弱,更不让人察觉到他内心的无奈与愧疚。

婚礼仪式进行到一半,按照流程,徐脂虎与卢亲泉要向身为女方长辈的徐骁行礼。徐脂虎屈膝的瞬间,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不远处的徐骁撞在一起。她清晰地看到父亲眼中的担忧,那担忧像细密的蛛网,缠绕在他的眉宇间,让他原本威严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徐脂虎心中一暖,轻轻眨了眨眼,眼神笃定而坚定,那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委屈与退缩,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父亲:“女儿没事,女儿能应付眼前的一切,您放心。”

徐骁看到女儿这一眼,心中紧绷的弦渐渐松了几分,原本沉甸甸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与女儿在客房的谈话。那时夜色已深,窗外的桂花香气透过窗缝飘进来,带着几分静谧。女儿坐在他对面,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语气平静地说:“父亲,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不会后悔。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好好走下去,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父亲和北凉。”

那一刻,徐骁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了。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担当,有了自己的坚持,更有了面对风雨的勇气。曾经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鼻子、会缠着他要糖葫芦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能为北凉的未来考量。此刻再看到女儿眼中的笃定,徐骁终于彻底松了口气。他对着女儿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的笑容 —— 或许,他之前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女儿有能力在卢家站稳脚跟,也有能力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变故。

仪式结束后,便是热闹非凡的婚宴。卢府的庭院被装点得格外喜庆,数十张圆桌整齐地摆放着,桌上铺着崭新的红色桌布,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与美酒佳肴。清蒸鲈鱼泛着鲜嫩的光泽,红烧肘子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水晶虾饺晶莹剔透,还有那用桂花酿成的美酒,酒液金黄,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宾客们纷纷入席,一时间,庭院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热闹的氛围几乎要将整个卢府淹没。徐骁被卢家现任家主卢玄朗与卢家大公子卢道林围在中间,三人坐在主位上,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谈论着北凉与卢家未来的合作。卢玄朗语气诚恳地说:“大柱国,此次联姻,不仅是两家的喜事,更是北凉与江南合作的开端。日后卢家在江南的商号,定会全力支持北凉的军需补给,绝无半分推诿。” 卢道林也在一旁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徐骁偶尔会停下交谈,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徐脂虎与卢亲泉。他看到两人正被一群宾客围着敬酒,那些宾客大多是江南的世家子弟与官员,脸上满是奉承的笑容。卢亲泉本就体弱,自然不能喝酒,他便端着一杯茶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礼貌地以茶代酒,一一回应着宾客们的祝福。徐脂虎则站在他身旁,每当有宾客劝酒过于热情时,她便会巧妙地接过话茬,用温和的语气化解尴尬,既不让宾客失了面子,也不让卢亲泉为难。

看着这一幕,徐骁心中百感交集。他清楚地知道,这场联姻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北凉在江南的布局终于有了一个稳固的落脚点,未来北凉的军需补给、商号发展,都能借助卢家在江南的人脉与资源顺利推进,这对北凉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可一想到卢亲泉虚弱的身体,想到女儿未来可能要守寡一辈子,他的心又不由得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一阵苦涩。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卢亲泉的身体能出现奇迹,能好起来,也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宾客们才在仆役的送别下渐渐散去。原本热闹非凡的庭院,此刻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与十几个正在收拾的下人。红色的灯笼依旧高高挂着,灯光透过夜色,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没了之前的热闹,多了几分寂静与冷清。

卢亲泉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回到了新房。他刚在床边坐下没多久,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他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急促而沙哑,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徐脂虎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起身上前,想要伸手扶住他,却被卢亲泉轻轻推开。他摆了摆手,声音微弱地说:“无妨,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 话虽如此,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经支撑不住。徐脂虎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快请医生!” 守在门外的仆役听到声音,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就朝着府中医生的住处跑去。

医生很快便提着药箱赶来了。他是卢家特意请来的名医,多年来一直负责卢亲泉的身体。医生走到床边,仔细为卢亲泉诊脉,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凝重。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卢亲泉微弱的呼吸声与医生偶尔发出的叹息声。

过了许久,医生才缓缓收回手,他站起身,对着徐脂虎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夫人,卢公子的病…… 怕是时日无多了。他体内的元气早已耗尽,如今全靠药物支撑,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这段时间,还请夫人多陪陪公子,让他能安心度过最后的日子。”

徐脂虎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僵,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虽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卢亲泉的身体不好,也做好了他可能随时离世的心理准备,可当医生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感到一阵手足无措,心中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她缓缓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卢亲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 有对卢亲泉遭遇的同情,有对他英年早逝的惋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与卢亲泉之间没有爱情,甚至在这场婚礼之前,两人都未曾见过面。可如今,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那个和她一起拜过天地、接受过众人祝福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卢亲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他用自己短暂的生命,为卢家换来的北凉的庇护,这份担当与牺牲,让她无法无动于衷。想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落在她红色的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一朵朵绽放的墨梅。

卢家的人很快就听到了消息,卢玄朗、卢道林以及卢家的几位长辈纷纷赶了过来。他们走进新房,看到徐脂虎站在床边落泪,脸上都露出了感慨的神色。这位北凉长郡主,从嫁入卢府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坚强而从容,无论是面对宾客的敬酒,还是应对繁琐的礼仪,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人以为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可此刻,他们才看到她内心柔软的一面,才知道她并非冷漠,只是将情绪藏得很深。

卢家众人其实早已知道卢亲泉的身体情况,这些年,他们为了给卢亲泉治病,寻遍了天下名医,用尽了各种名贵药材,可终究没能留住他的生命。对于卢亲泉的离去,他们虽然难过,却也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

卢玄朗走到徐脂虎面前,语气温和地说:“少夫人,辛苦你了。亲泉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也是我们卢家的福气。你放心,日后卢家定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其他卢家人也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徐脂虎说着安慰的话,言语间满是真诚。

说完安慰的话后,卢家众人便一个个悄悄离开了新房,将空间留给了徐脂虎与卢亲泉。新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徐脂虎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卢亲泉。窗外的红灯笼依旧亮着,灯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映得房间内一片通红,可这份红色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喜庆,反而显得格外冷清与凄凉。

徐脂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卢亲泉苍白的脸庞上,心中一片茫然。她今年才十六岁,本该是享受青春、肆意欢笑的年纪,却已经经历了两次婚事变故。如今这场看似风光的联姻,却要以丈夫的离世收尾。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留在卢家,还是回到北凉?是继续为北凉的未来奔波,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上平淡的生活?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感到无比迷茫。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卢亲泉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泪再次无声地落下,滴在卢亲泉的手背上,也滴在了她的心上。她紧紧攥着衣角,任由悲伤蔓延,却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无论未来有多难,她都要撑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北凉,也是为了眼前这个用生命承担家族责任的人。

————————————————

正所谓:

江南九月桂飘香,卢府红妆映满廊。

灯笼高挂红绸绕,青砖黛瓦沐霞光。

各方宾客纷沓至,世族官场皆到场。

官员拱手道恭喜,世家子弟喜洋洋。

江湖侠客亦来贺,只为卢徐结鸳鸯。

徐骁一旁心忧虑,怕女婚后受损伤。

脂虎投来坚定目,父心稍定不慌张。

新人心中各有事,脂虎念着小道长。

仪式完毕宴宾客,酒过三巡人散场。

亲泉体虚难支撑,婢女搀扶回洞房。

医者诊脉神色重,时日无多话凄凉。

脂虎听闻泪如雨,委屈压抑满心房。

卢家众人来安慰,随后离去留空堂。

独留脂虎伴亲泉,红烛映影倍惆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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