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山道上,肩头的布条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那抹暗红还没干透,贴在衣料上,沉得像块铁。他没回头,脚下一刻不停,直奔药王谷方向。
玄金猊兽留在了祖地密室外面,守着冷无痕。那人昏睡着,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左肩那道伤口还在缓慢渗血,被龙血藤缠住后才勉强止住。秦昊临走前将玉瓶握了许久,瓶底垫着噬魂魔莲枯叶,封着那枚带毒的菱形刃。他知道,这毒不是普通手段能解的。
药王谷分部建在断崖侧壁,石阶蜿蜒而上,两侧药圃错落。守门弟子见他孤身前来,拦在门前:“非本谷弟子,不得入内。”
秦昊亮出秦家战令牌,对方扫了一眼,摇头:“权限不足。”
他没争辩,绕到后山,借着夜色翻入药圃。脚下踩碎了几株未成熟的药草,空气中飘着一股苦涩味。刚接近主殿,一道声音从檐下传来:“擅闯药圃,按规处置。”
两名药傀从暗处走出,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手中药杵泛着青光。秦昊侧身避过第一击,反手将短刃插进左侧药傀的肩轴,借力跃开。他不想硬拼,只想见能做主的人。
殿门推开,一名年轻弟子走出来,冷笑一声:“你带来的毒器我们看过了,蚀魂散。百年前就失传的方子,无解。”
“那就炼一个能解的。”秦昊声音不高。
“炼?你知道这毒侵的是神识吗?等你找到解法,人早就疯了。”那人摆手,“拿下。”
药傀再次逼近。秦昊刚要动手,殿内传来一声轻咳。
“都退下。”
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出,青纹药袍垂地,眉目沉静。他看了秦昊一眼,又看向玉瓶:“你从哪中了这毒?”
“不是我。”秦昊握紧玉瓶,“是我同伴替我挡下的。”
药谷主——白玄,伸手接过玉瓶,打开封口,取出那枚残刃。他凑近细看,指尖轻抚刃槽,片刻后抬头:“蚀魂散需以神识为引,配合三种稀有药材炼制,百年无人能配齐。你说你能拿到解药?”
“我能。”秦昊盯着他,“只要你肯炼。”
白玄摇头:“缺一味主药——噬魂魔莲根须。此物早已绝迹,就算你有再多灵石、战功,也换不来。”
秦昊沉默两息,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打开后,一段黑纹缠绕的根须静静躺在内里,表面泛着微腐的香气。
白玄瞳孔微缩,伸手想碰又收回:“你……从哪得来的?”
“清心阵里挖的。”秦昊合上匣子,“未激活,活性六成以上。系统刚确认过。”
白玄盯着他,眼神变了。半晌,他低声说:“你若早拿出来,何必动手?”
“你们先说无解。”
“此物珍贵,不能轻易交换。”白玄沉吟,“我需要三日,炼药期间,你得留下。”
“不行。”秦昊摇头,“三日内解药必须送到祖地边界。若迟了,药谷以后在苍岚的通行权,我会亲自取消。”
白玄眉头一皱,似要发作,但目光扫过那玉匣时又缓了下来。他盯着秦昊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好。我信你一次。”
他转身走入大殿,召来药童:“开炉,取九转丹鼎,加三滴龙涎露,火候控在七成。”又对另一人道:“备好密封药瓶,炼成后立刻送至秦家祖地西岭口。”
秦昊站在殿外,没进去。夜风从谷口吹来,带着湿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玉匣,里面那截根须已经交出去了。这东西他留着本是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药香渐渐从殿内飘出,先是苦,后转甘,最后夹着一丝腥气。那是解药快成的征兆。秦昊靠在石柱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战体星纹的位置。刚才那一战虽短,但灵气消耗不小,经脉还有些发紧。
一个时辰后,药童捧着一只墨色小瓶走出,递到他手中:“谷主亲制,三滴即可中和毒素,六滴彻底净化。切记,必须在六个时辰内使用,否则药效会衰减。”
秦昊接过,瓶身微温,像是刚出炉。他小心收进怀中,转身就走。
“秦公子。”白玄不知何时站在了殿前,“这毒……你同伴中的不浅。若后续还有异动,可再来寻我。”
“谢了。”秦昊没回头,“但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他踏上归途,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山道崎岖,夜色浓重,远处祖地的方向一片死寂。他摸了摸胸口的药瓶,确认还在。
风忽然大了些,吹起他肩上的布条。那块染血的地方已经发黑,硬邦邦地贴在布料上。他没去碰,只是加快脚步。
药谷的灯火渐渐落在身后,越来越远。山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和衣角被风吹动的轻响。
他刚转过一道弯,忽然停住。
前方树影下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披着灰袍,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篮子里堆着刚采的药草,最上面放着一块白布,布角沾着泥。
那人没动,也没说话。
秦昊眯起眼,右手缓缓移向腰间短刃。
那人忽然抬起手,将竹篮轻轻放在路边石头上,然后慢慢走开,身影消失在林间。
秦昊走近,掀开白布。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字:
“根须用尽,下次再遇此毒,未必还能救。”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息,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篮子里。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夜风卷着落叶从身后追上来,拍在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