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鞋底踩碎了一块风化的瓦片，咔嚓声在空巷里弹了一下。他没停，左肩抵着墙往前蹭，右手一直贴在肋下，压着那道还没收口的裂口。血早把内衫黏在皮肉上，每走一步都像有人拿钝刀在刮骨头。
苍岚城东区的墙比别处矮半截，爬上来时膝盖磕在砖棱上，他咬住后槽牙没出声。下面是个废弃的货栈，三间塌了顶的库房围着口枯井。系统界面浮出来：【目标位置：井底东侧地窖入口，距此四十七步。】
他滑下墙头，落地时右腿一软，单膝点地。缓了两秒，才撑着井沿往下看。井口长满青苔，底下黑得看不见底。绳梯断在半空，只剩几根麻纤维挂在铁钩上。
他从怀里摸出那半瓷瓶，拧开塞子倒了一粒凝气丹进嘴。药丸贴在舌根，不敢咽，怕药力冲开经脉裂口。就这么含着，沿着井壁往下挪。指甲抠进砖缝，脚踩着凸起的石瘤，一寸一寸往下蹭。
井底有层薄灰，踩上去留下半个脚印。东侧墙角有道石门，边缘刻着血刀会的标记——半弯残月压着断刀。门缝底下透不出光。
秦昊靠在墙上喘了两口气，伸手推门。石门没锁，往里滑了半尺，突然“咔”地一声，整面墙往内塌了半寸，门框两侧的槽口喷出黑灰。他往后仰身，灰雾擦着鼻尖掠过，落在地上嘶嘶冒烟。
门自己关上了。
里面一片漆黑。他背贴着石壁蹲下，左手在地面摸索。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拖出来是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塞着黑泥。再往前，摸到一具尸体，脸朝下趴着，后脑勺凹进去一块，衣服被撕开，肋骨露在外面。
他没碰尸体的脸，直接伸手去解腰带。储物袋还在，皮扣已经烂了，一扯就断。他把袋子翻过来抖了抖，几块碎银、一张过境符、还有一片焦黄的羊皮纸。
系统提示：【地图残片已获取，完整度58.3%。集齐三片可定位暗影楼核心据点。】
他刚把残片塞进内袋，背后传来窸窣声，像指甲在石面上刮。
三道黑影从墙角的阴影里浮出来，贴着地面爬行。脑袋尖长，眼睛是两团暗红光点，嘴里滴着黏液，落在地上腐蚀出小坑。
影鼠。
领头那只前爪一撑，弹射过来，直扑他咽喉。秦昊往左一滚，剑出鞘三寸，剑身撞上石壁，火星溅到鼠嘴，那东西嘶了一声，退了半步。
另外两只从两侧包抄，速度快得带出残影。他背脊抵住墙，把赤霄剑横在身前，低喝：“出来。”
剑柄震了一下，一缕赤红火焰顺着剑刃爬上来，照亮身前三尺。影鼠怕火，齐齐后退，缩回阴影边缘。
火光映出石门内侧的滑轨，铁链绷得笔直，显然是机关锁死。头顶没有通风口，地面也没暗格。唯一的出路是杀了这些畜生，或者找到控制枢。
他左手抓起一把碎石，忽然往左侧角落一扔。
石子落地的响动刚起，一只影鼠就窜了过去。秦昊趁机往右挪了两步，靠近那具尸体。影鼠发现上当，转身扑来，利齿咬在剑刃上，火花四溅，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他借力往后一蹬，剑尖划地，火焰拖出一道弧线。正面那只被火舌扫中前爪，惨叫一声翻滚出去，爪子上的皮肉已经焦黑。
剩下两只对视一眼，突然分开。一只从地面扑来，另一只竟顺着墙壁爬上了顶棚，阴影里只看得见那对红眼在移动。
秦昊屏住呼吸，盯着天花板。
顶上的影鼠等了两秒，突然松爪坠落，直扑他头顶。他猛地抬头，剑尖上挑，火焰顺着剑刃喷涌而出，正中鼠腹。那东西在空中就炸开了，黑血洒了一地，落地时化作一缕烟，散了。
最后两只同时动了。
一只贴地疾冲，另一只从尸体后方绕出，直扑他握剑的右手。
他没等它们靠近，把嘴里那粒凝气丹咬碎。药力炸开的瞬间，真气顺着经脉冲上去，又在右臂旧伤处撞了个对穿。他闷哼一声，但剑光已经斩出。
“赤焰斩。”
火焰贴着地面炸开，像一道红浪横扫。扑来的影鼠被火舌卷中，半边身子烧得滋滋作响，翻滚着撞上石门。另一只刚跃起，就被火浪掀翻，撞在墙上，落地时抽搐两下，不动了。
石门被撞得震了震，滑轨发出“咯”的一声。
秦昊没去看，剑尖点地撑住身体。嘴里那股药味已经散了，真气彻底空了。右臂的伤口崩开，血顺着剑柄往下滴，滴在地图残片的角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把剑插回鞘里，慢慢蹲下，从尸体腰间摸出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戌三”——和废墟里那块铁牌一样。
石门内侧有个小孔，钥匙插进去，转了半圈，“咔”地一声，门缝裂开一道。
外面是条斜向下的石阶，通向更深的地底。空气里有股霉味，混着点铁锈。他扶着墙往下走，台阶湿滑，每一步都得先用脚试探。
走到第七级，脚底突然踩空。
整块石板往下陷了寸许，两侧墙缝“嗖嗖”射出三支短弩。他往前扑倒，弩箭擦着后背过去，钉进对面墙上，箭头泛着青黑，显然是淬了毒。
他趴在地上没动，等机关回位。三秒后，墙缝缩了回去。
他撑起来，继续往下。台阶尽头是间石室，四面墙都是铁柜，柜门上贴着封条。正对门的墙上挂着幅地图，用红笔圈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标着“北城分舵”。
他走过去，伸手去揭封条。
指尖刚碰到纸面，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是某种金属在极慢地转动。
他猛地转身。
石室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穿黑袍，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左手指节上套着一枚铜环，刻着血刀纹。
“你比我想象的能撑。”那人说。
秦昊没说话，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二当家抬起完好的右臂，指了指他怀里的地图残片：“那东西，你拿不走。”
“你已经死了。”秦昊说。
“是啊。”二当家咧了下嘴，“所以我现在是来提醒你的——第三片残片，不在血刀会手里。”
“在哪？”
“在你进不来的地方。”他往前走了一步，影子拉长，贴在墙上，却没有动。“你每拿一片，就离死近一步。他们就等着你凑齐。”
秦昊盯着他，指节缓缓收紧。
二当家忽然笑了：“你以为你在找暗影楼？你是在给他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