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小柱家院子里,在他家院门被紧紧关上后,立刻响起了王小柱爹气急败坏的骂声:
“你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早就催你赶紧把这烫手山芋弄到县里卖了换钱!你倒好,整日里找借口躲懒,不是嫌天冷就是嫌路远!”
“现在好了!被人赃并获!锅没了!咱们家的脸也丢尽了!以后还想跟冯大户家攀上交情?做梦去吧!人家不记恨咱们,就算烧高香了!”
王小柱瘫坐在地上,捂着被踹疼的腿,嚅嗫着不敢吭声。
他哪里是真心不想卖,不过是贪图安逸,嫌冬天坐船去县城又冷又受罪,自己又没有件厚实棉衣,总想着等开春天暖和了再说。
谁承想,这冯田竟有如此本事,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家头上?他此刻心里除了后悔,便是无尽的惶恐。
两人又锁好门离开了家,径直朝着钱家走去。
到了门口,冯田抬手,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钱家的门。
门里立刻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的粗哑男声:“来了来了!敲魂呢敲?手底下没个轻重,把我家门敲坏了你赔得起吗?”
伴随着嘟囔声,门闩被拉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带着疤痕还睡眼惺忪的脸,是钱老大。
钱老大自从上次被黄雀抓过,脸上留了狰狞的疤,一直在家养伤。
加之自觉破相难看,怕惹人笑话,平日里基本缩在家里不出门。
因此,这还是杜若和冯田第一次正儿八经见到他,但一看那脸上的伤痕,便也确认了身份。
杜若对钱老大这人没什么好感,见他堵着门,便冷声道:“不找你,我们找钱老二。”
钱老大看清门外站着的竟是这两位煞神,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只觉得脸上那道的伤疤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他不敢多问,甚至不敢与冯田冷冽的目光对视,慌忙缩回头,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声音都变了调:
“老二!钱老二!快起来!有人找!快点的!”
屋里传来一阵窸窣和含糊的抱怨声。
过了一会儿,顶着一头乱糟糟鸡窝头的钱老二揉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蹭了出来,嘴里还嘀咕着:
“谁啊……这大清早的,催命啊……”
他一抬眼,看见门外如同门神般站着的冯田和杜若,瞬间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彻底清醒了,脸上立刻挤出谄媚又惶恐的笑容,点头哈腰:
“冯……冯爷爷,杜……杜奶奶……您二位怎么大驾光临了?有……有什么吩咐?”
冯田没理会他的油嘴滑舌,目光扫过门内正竖着耳朵的钱老大。
直接一把揪住钱老二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从门里拽了出来,拖到旁边一处背风的墙角。
钱老二被勒得直翻白眼,却不敢挣扎,只能赔着笑:
“爷爷……轻点,轻点……孙子这脖子不经勒……”
冯田松开手,开门见山:“少废话。上次你说的那个野塘,在哪儿?具体怎么走?说清楚。”
钱老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这两祖宗果然盯上那野塘了,那地方又隐蔽物产又丰富,是他们钱家能在乱世里活下来的根基,他爹千叮万嘱不能外传。
他眼珠转动,下意识就想含糊其辞,蒙混过去。
但他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杜若,脑子里瞬间闪过那日被“黄金雨”浇头的恐怖记忆。
以及他爹关于这两人“煞气重、手上可能有人命”的警告,到嘴边的谎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在这两位面前耍花样,代价他付不起。
他哭丧着脸,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爷爷,奶奶。那地方就在村子边那个山坳里,看着不远,但路不好走,树多草深,跟个迷宫似的。”
“要不是我们家人以前被野猪撵,误打误撞钻进去,根本发现不了,所以之前乱军才没找到……”
冯田和杜若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隐蔽,意味着安全,但也意味着开发起来需要更多的投入。
“带我们去看。”冯田言简意赅,语气不容拒绝。
钱老二心里一百个不情愿,那地方可是他家的“粮仓”和“避难所”,带外人去,等于把底牌交了。
但他看看冯田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再看看杜若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像是霜打的茄子:“……成,成……我带路,我带路……”
往山上去,正好要路过冯田家。
三人走到冯田家气派的青砖院墙外,冯田让钱老二在门口等着。
钱老二看着那高大结实的院墙、整齐的瓦片,再对比一下自家那低矮的土坯房,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渴望,心里幻想着:
要是哪天,我钱老二也能住上这样亮堂宽敞的大瓦房,那该多美……
没过多久,冯田和杜若从院里出来了。
这一出来,差点把钱老二的魂吓飞。
只见冯田和杜若一人背上背着一张制作精良的弓箭,箭筒里插满了羽箭,冯田手里还提着一把寒光闪闪、厚背薄刃的大砍刀。
这全副武装的架势,哪里像是去看塘子,分明像是要去剿匪或者猎熊。
钱老二腿肚子当场就软了,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的单衣。
他爹说得一点没错!这两人绝对是狠角色!
寻常农户,谁家会备着这等凶器?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试图蒙骗或者反抗,否则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