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半蛇的怪物死了之后,上半身的王老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松弛的皮肤褪去了人形的肌理,细密的鳞片从脖颈蔓延开来,原本佝偻的脊背拱起,骨骼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最后竟与下半身的蛇躯完美融合。
完全的变成了一条大蛇。
正是那花太岁。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抽气声,有人下意识后退,踩得脚下的枯枝咯吱作响。
可没等众人从震撼中回神,大蛇庞大的身躯竟如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面团般,迅速缩小。
碗口粗的蛇身不断收缩,鳞片层层叠叠地合拢,不过片刻功夫,就缩成了手指般粗细。
最后落在地上的,是一条浑身布满褐红斑纹的小花蛇。
“咦!这大蛇怎么又变小了?”
众人很吃惊。
花太岁好不容易修成了道行,现在竟然又被打回原形。
小花蛇吐了吐分叉的信子,那双曾透着人形狡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蛇类的冰冷。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这诡异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我却心知肚明,花太岁为了修炼成人形,穿了于老太的衣,蛇穿衣,这本身是违反天道的,再加上因为这件事儿,于老太死了,于老槐死了,于老栓也死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条花太岁已经沾了因果。
如今因果清算,所有道行一朝散尽,它变回这副孱弱模样,怕是得重新钻进阴暗潮湿的地穴,再熬上百年才能重见天日了。
草丛里的窸窣声渐渐远去,于家的阴霾,似乎也随着这条小花蛇的消失,慢慢散了。
我走到于老汉的三个儿子跟前。
他们脸上带着悔恨。
但我并不同情他们。
知道错了又怎样?一切都晚了。
“你家的事情到这里就算解决了。”我说道。
我是于老汉请来的,他们家的事儿解决了,我得跟他们说一声。
于家老大说道:“小师傅,谢谢你,我们给你钱。”
“不用了。”
我掏出那块功德布。
“你们三个,随便一个人将中指血滴在这上面。”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于老大咬破了右手中指,将血滴在上面。
那功德布本来是灰色,滴了鲜血后立刻变成了红色,有一道红光笼罩。
我看向旁边已经极度虚弱的耿秋月,说道:“快,附在这上面。”
耿秋月嗖的一下附在了功德布上。
我把布叠在一起,放进口袋。
这次帮于家解决这件事,虽不算很大的功德,但也足够滋养耿秋月的魂魄。
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能把功德布上的功德吸收干净,到时候她的魂魄可能会恢复正常。
经过这次事后,于家村的人也对我刮目相看,纷纷向我表示感谢。
之后我就离开了于家村,路上我给二奶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
二奶奶听到我平安无恙,也是松了口气。
我正要挂断电话,突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女人的叫骂声。
“老巫婆,你说,你到底给我做了什么手脚?你要不说清楚,今天我跟你没完。”
接着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我一惊,急忙对着电话问道:“二奶奶,出什么事了?”
二奶奶叹了口气:“唉,没事,是柳蒙,你回来再说吧。”
放下电话,我赶紧赶回槐花村。
柳蒙在二奶奶家又打又砸的,有病吧?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槐花村二奶奶家。
老远就听到二奶奶家有人在叫骂。
院子里围了不少村民,其中就有我二叔。
叫骂声是从二奶奶屋里传出来的。
我大眼一瞧,发现屋里有一个女人,用头巾蒙着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双手叉腰在那不停的叫骂,还时不时的砸东西。
“怎么回事啊这是?”我问道。
二叔见我回来,急忙说道:“是二奶奶的外甥女,哎呀,这女的可泼辣了,在二奶奶家又骂又砸的,谁都劝不住,骂的很难听,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又不能打她,真是急死人了。”
我赶紧挤到屋里去。
我不放心二奶奶。
此时,二奶奶虚弱的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不停的叹气。
而那个蒙着头和脸的女人,嚣张的指着二奶奶骂。
“老巫婆,你连我都害是吧?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这房子给烧了?”
“哟,你挺牛逼啊。”我走过去推了那女人一把。
大言不惭,还想烧房子?你试试。
我们村里,男人不兴打女人,不然,我二叔他们早就动手了。
二奶奶在村里德高望重,岂能被她辱骂?
我也听出了这女人的声音,确实是柳蒙。
二奶奶的外甥女。
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跟这女人也没什么关系了,不知今日为何又跑到二奶奶家辱骂?
难道还是因为上次的事儿?
而这女人,今天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唱的哪一出?
此刻柳蒙也认出了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死人。”她说道。
“你说谁死人呢?”我二叔不乐意了,走过来就想跟她理论。
柳蒙抬手指着我鼻子。
“当然是他,一个臭死人,也想在这多管闲事,我呸。”
“跟老巫婆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我上去一把掐住了她脖子。
“你骂我没事,你再骂二奶奶一句试试。”
这女人被我掐的喘不过气来,用手不停的捶打我的胳膊。
二奶奶的叹息声在我背后响起。
“元宝,算了,唉。”
“滚。”我松开了她,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
柳蒙肯定打不过我,她突然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指着二奶奶说道:“大家伙都给我评评理啊,这个老巫婆她还是我的亲姨,可是她却害我……”
“别胡说八道,二奶奶怎么害你了?”众人自然不信。
柳蒙急了,伸手一把扯掉自己脸上头上的头巾。
顿时,她整个脸部都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我。
我记得上次见这女人的时候,她虽然算不上太美,但也多多少少算个美女。
可是现在她这张脸,竟然布满了一道道的沟壑。
就是她的皮肤,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就像龟裂的土地一样,特别吓人,好像这张脸马上就要碎了。
众人都吓得倒抽凉气,纷纷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