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的茶盏一声落在石桌上。一旁的苏小玉眼圈瞬间红了,纤纤玉指紧紧绞着帕子。苏掌柜拍案而起:你小子什么意思?!王明远慌忙摆手:伯父您误会了!他急得额头冒汗,实在是家中...唉...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家父刚被革职,家中乱作一团。更糟的是上月家母回娘家途中,马匹受惊...说到这里,王明远声音哽咽:家母从飞驰的马车上摔下,至今卧床不起...他望向苏小玉,眼中满是歉疚,我怎能在这时操办喜事?总要等家母痊愈,能端坐高堂...院中一时寂静。苏掌柜的火气渐渐平息,想起最近确实听闻王家夫人重伤的消息。二叔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忽然开口:令堂的伤势...可请了大夫?请是请了...王明远苦笑,只是那庸医开的方子...话未说完,拳头已攥得发白,家里没钱请你不起高明的大夫,更买不起昂贵的药材。
苏掌柜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二叔说道:老友,听闻你龙记药铺的李大夫医术高明,能否请他走一趟?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王明远已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石板:求龙掌柜救救我娘!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二叔连忙俯身搀扶,心中感慨万千:好孩子,你且起来。我赠你千金不见你跪,为你保媒得贤妻美眷也不见你跪,如今只为母亲求医便行此大礼...真是个孝顺之人转头对苏掌柜叹道,老苏啊,你可是得了个好女婿。苏掌柜捋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走吧,咱们这就去看看亲家母。二叔随王明远穿过几条街巷,来到王家宅院。刚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只见王夫人躺在里屋,面色苍白如纸。去请李大夫。二叔对随从吩咐道,让他把药铺里最好的药材都带上。又转头宽慰王明远:放心,令堂会好起来的。
王明远红着眼眶又要下跪,被二叔一把扶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必如此。李大夫坐在床沿,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王夫人腕间。屋内静得能听见药炉上汤药沸腾的咕嘟声。万幸未伤及肺腑。李大夫收回手,从药箱取出银针,只是右小腿骨裂,右手骨折,右肩关节错位。说着突然握住王夫人右臂一拉一推,一声轻响,肩骨已复位。王夫人闷哼一声,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李大夫又利落地处理起腿伤:胸痛是车辕撞击所致,本该及时放血化瘀...他摇头叹气,银针在烛火下闪过寒光,如今瘀血凝结,需连施半月针才能化开。王明远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红。李大夫突然转头:最棘手的是夫人元气大伤。他掀开药箱,露出里面寥寥几味药材,需百年人参补气,雪山灵芝养元,还要...二叔突然打断:王明远听见这些药材,冷汗都出来,他看着二叔,二叔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孩子,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夕阳西落,照在药炉升腾的热气上。李大夫的银针在王夫人背上排成七星状,瘀血顺着针尾缓缓渗出。王明远望着母亲渐渐平稳的呼吸,突然转身对二叔深深一揖,却再没说半个谢字——有些恩情,本就不是言语能承载的。
暮色渐深,二叔起身告辞:明远,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轻拍王明远的肩膀,温声道:放宽心,李大夫说了,好生调养两三月便能痊愈。王明远将二叔、苏掌管等人送至院门,月光下年轻人挺拔如松。他忽然深深一揖,抬起头时眼中似有星辰闪烁:龙叔,大恩不言谢。短短七个字,却重若千钧。二叔摆摆手,玄色衣袖在夜风中轻扬:回去吧,明日李大夫自会再来。说罢与苏掌柜并肩离去,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拖得很长。巷口处,二叔回头望了眼。王明远仍立在门前,如一杆标枪般笔直。这个年轻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二叔知道——这小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深夜,龙府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突然作响。这大半夜的谁呀...守门的老张头提着灯笼,缓缓走向大门,大门又传来“咚咚,咚咚”的敲门声。老张头加快了些脚步,嘀咕到这大半夜的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