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一家大型超市里有游戏机,投个币,手法好的话能打一个中午。
本该是满怀激情的奔赴,可我莫名的发酸。超市前的小型广场空荡荡的,那天是工作日,没多少人。于是这份孤绝就像一把斧子劈开封闭的门,冰冷的寒滋溜溜从我的领口钻进来,我心如拆开的栅栏一样寂冷。
让我没想到的是,超市一楼唯二的两台游戏机被占用了,是两个小学生。(他们不上学的吗?)
而且他们棉袄羽绒服的口袋鼓鼓囊囊,其中一人兴高采烈的跳动,嗡动金属磨擦的铿响。不少币吧。
所以我那靠游戏麻痹一天到晚萦绕的浑浑噩噩的指望也落空了,早知如此,不如和魏语四处闲逛,起码不会太无聊。
后来我还是和魏语说的一样,无所事事的闲逛。漫步在学校附近充满县城味的街道上,闻不出门炸食店飘出来的油滋腻味,还有理发店门口日夜回旋不间歇的彩色条纹驱蚊带。这些个日常的生活气息若万花筒一样钻进视野,我却愈发的迷茫。
我不停的陷入新鲜的凄冷,游走在流水的街道,心里只想着找到魏语,不管她去哪玩,我都跟着她。
最后我在一座不起眼的石拱桥上对着蓝藻的溪水发呆,望二球悬铃木的冬絮淅淅沥沥的落在皱纹的水面,就像一片片渺小的雪花飘到沧桑老人的额头。心里又很清楚的明白,这不是雪。
突然,一只手轻轻拍打我的肩头,隔着厚重的衣物,感受不到温度,心里却点燃煤油一样恍的暖起来。
魏语怀里揣着两块黄色防油纸包裹的烤红薯,一脸“逮到你了”的表情,嘻嘻又戏谑的说:“拳皇打的怎么样,是不是开局被秒?”
我故作冷漠的搓了搓手背,“没打,机子被占了。”
“哈哈哈,叫你不跟我走,活该。”说完,俏皮的对我吐了吐舌头。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我不以为然,表面上还是装作不满的回怼:“你也不见得多好,在外面冷吧,是不是快结冰了。”
“去你的,我好的很,还买了两红薯呢。”她小手抓着两快黄皮纸在我眼前晃了晃,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那软糯香甜光束似的飞进我的鼻孔,仿佛还包裹着温度,令我心里那团渴求暖意的火愈发膨胀。
“哦”对此,我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咯,给你的。”魏语二话不说把其中一支往我胸口塞。
我抓住那滚滚发热的黄皮纸,轻轻一捏还扭动着纸张特有的脆音,温度一下子从手心的纹路渗进来,穿透我的骨骼,我的脉络,我的脚掌。
“你咋找到我的?”我有些不安定的问道。
“我呀,”魏语有些洋洋自得的把自己那份烤红薯贴在脸上,“我有办法的。”
“废话,我问的就是你找到我的方法。”
“很简单,”魏语另一只手对我伸出三个手指,却说出了一条法则、两个重点,“不要按照提前制定好的路线,红灯转弯,绿灯直行。”
我冷眼,“你这是碰运气。”
她咕起脸,眼色稍有不服,“运气让我找到你了,这就不是运气了。”
“是什么?”
魏语扬起脸,嘴角弯成一道弧度,沾沾自喜,“是我不同寻常、另辟蹊径、剑走偏锋、特立独行的独家道路法则,一般人想学到精髓还学不到呢。”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我当她是神经病,心里却开始隐隐对她花费那么多修饰的道路法则产生兴趣。
于是心里更加期待一场雪,一场不大,不会迷失眼睛的雪;一场不小,刚好落在她青丝之上,与呼之欲出的白雾一起若知更鸟新生的羽毛轻扫眉毛的雪。
还记得那天我们大老远费劲翻出来,结果什么也没干。就一人手握一枚冒着蒸汽的烤红薯,露着僵紫的手背,手肘摊在石桥的栏杆。
刚剥皮的红薯有点烫嘴,我是一点一点吃,可能是心理作用,认为一粒一粒灿黄的红薯肉咽进肚子里会持续发热发光。寒风还在肆意妄为的扑打我的脖子和脸颊,我却不觉得冷了。
待黄皮纸包裹的只剩一幅红薯皮,魏语早就吃完,嘴还没擦,抬头望着有些暗淡的天空,双目凝思。
“你在看什么?”我好奇打问。
魏语指着天边有些厚重的灰云,呢喃:“好像要下雨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云隙间本就冷色的光辉又先脆弱无力,就像一层清澈的灰。
“快回去!要是让班主任看到我们“午睡”结束,身上打湿,一定会怀疑的。”魏语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南京很少下雪,那次我和她急促的奔跑,和顶上那片未经驯化的云一样奔跑。
当时我在想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估计会说,我想一直和她跑下去,哪怕是逃亡。
跑到学校围墙,魏语累的气喘吁吁,从铁栏望去,学校广场空无一人,看样子还没到时间。我们不由的在粗息之余庆幸的松一口气。
“我先进去,帮你探探,确认好教导主任不在,你再进来。”魏语说,手已经抓住栏杆,另一只脚正敏捷的抬起来,踩在底座。
只见她手脚并用,动作熟练而迅速,几下就翻进了学校。我在围墙外焦急地等待着,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魏语左顾右盼,转过身对我招手,“快进来,没人。”
我学着她的动作爬上去,脚踩在栏杆顶部两枚“箭”中间的空隙,突然一滴清凉袭扰我的头顶。
下雨了,是细细腻腻的小雨。
我不仅昂首仰视挣扎在墨云狭缝的太阳,它正午当头,迷糊的轮廓却如薄暮冥冥的闪烁扭曲。
凝滞我的神思,眨眼间,“太阳”旁边的数字按正常速度减小,而我记忆力注视太阳的方向依然换成一动不动且清晰可见的红灯,自己则身处十字路口的边角。
“该转弯了呀。”我喃喃自语,一滴雨水机缘巧合的落在我的眉毛上。
看样子要下雨了,江晚说的没错,雨是可以被预料的,可我总是来不及预防必将发生的浸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