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元神中的麒麟石开始缓缓转动,最终竟在眉心之处凝聚出一个金色的漩涡。
周围的阳气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身体。
这便是麒麟石的妙用之一——从此以后,无论他饮食起居,皆如时时处于修炼之中!
随着阳气入体,他心头那股燥热之意也渐渐平息。
“唉……真是个妖精。”
苏荃轻叹一声,袖袍一挥,灵气震荡,将衣衫上的香气瞬间驱散。
他还要出门见人,若带着这股香气,不知又会引来多少闲言碎语。
如今的他在鹿城,可是顶着“茅山仙人”的名头,万万不可坏了名声。
阴司殿之事已平息,鹿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华。
幸好苏荃此前一直隐于幕后,仅有那几十位从阴冥路中死里逃生的百姓和一些富户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如今才能自由行走街头。
千鹤的道观位于鹿城偏后的位置。
那里原本便有一座道观,只因道中之人早已故去,多年无人修葺,显得破败不堪。
这几日经过一番整修,如今已焕然一新。
千鹤本就不是讲究之人,便直接搬了进去。
当苏荃来到道观门前时,正看到人群排成长龙,络绎不绝地走进观中上香。
那尊上清灵宝天尊的雕像,在缭绕的香火中若隐若现。
苏荃也恭恭敬敬地上了香,行了一礼,这才掀开布帘,步入后院。
后院比起前厅清净许多。
一群孩童正在院中站定,千鹤则站在他们面前,逐一仔细观察,有时还会轻捏他们的手臂,查验根骨资质。
“师弟?”
看到苏荃进来,千鹤示意那群孩子离开,随后朝她迎了上去:“还是大地方好,人口稠密,孩子也多,容易挑到好资质的苗子。”
“这么说,师兄是碰到不错的资质了?”苏荃笑着问。
“还不足以入门茅山。”千鹤点头道,“不过做我的徒弟,倒是绰有余裕。”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苏荃终于开口道:“师兄,我来是辞行的。”
“哦?”
千鹤闻言,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
只是轻声说道:“这就走了?不多留些时日?”
“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苏荃望着周围的花木道,“阴兵刚经过,残留的地府阴气还在城中。”
“至少三五年内,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这鹿城,至于城里新出现的邪祟,对师兄来说也只是随手解决的事。”
既然没有功德可得,苏荃也无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久留。
千鹤微微颔首:“若不打算在此传道收徒,鹿城的确没太大意义了。
那师弟接下来打算去哪?”
“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苏荃轻声道,“我中午就动身回任家镇,林师兄也在那边。
千鹤师兄若有空,也欢迎你前去坐坐。”
“一定去。”千鹤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苏荃把整个鹿城转了一圈。
许多食物、调配好的朱砂、上好的白纸与竹篾都被他收进了储物空间,补充此前的消耗。
到了下午,他谁也没通知,悄悄地离开了鹿城。
倒是金老爷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早早等在了城门口。
他看着走来的苏荃,大笑道:“哈哈哈,老夫先前就猜道长要走了,如今果真应验了。”
“金老爷子真是料事如神。”苏荃无奈地笑了笑。
金永信拍了拍手,仆人端来一个檀木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箔。
“道长虽是出世之人,但行走尘世,也免不了要用些金银。
金条太大,难以使用,这些金箔送给道长,正好随身零用。”
这段时间,他们送谢礼都是给金条。
苏荃点头收下,接过盒子道:“金老爷真是周到。”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苏荃便转身沿大道离去。
望着那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身影,金永信忽然轻叹一声:“唉……”
“老爷,您怎么突然叹气?”身后仆人不解地问,“鹿城的麻烦不是都被仙人解决了么?”
金永信摇头,神色黯然:“我只是在想……与仙人相比,我这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蜿蜒的小路上,苏荃半靠在纸马背上,手里捧着《阅微诸物笔记》,看得津津有味。
这不仅是一本奇物录,还记录了许多茅山前辈亲身经历的诡怪之事。
闲来无事,当故事看,倒也趣味十足。
月光洒落,这条偏僻的山路鲜有人行,更别说是这荒野之地了。
因此苏荃也不担心纸马惊扰路人。
可没走多久,纸马竟自行停了下来。
“嗯?”苏荃放下书册,略感疑惑。
纸马平日极少不听指令就停下。
……
直到望见前方那一片辽阔的湖泊,他才恍然。
纸马终究不同于纸人。
纸人经过系统强化,可以不惧水火。
而苏荃自己折出来的其他纸物,并未被附加属性,自然也保留着对水的畏惧。
他轻巧地跳下纸马,走到湖边。
月光下的湖面泛着微光,仿佛水底藏着珍宝,看起来倒是十分迷人。
可苏荃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为了不迷路,特意从鹿城的百宝阁买了地图。
那个年代,地图绘制难免有偏差,只要方向大致正确就行。
可他没料到误差竟能这么大!
正当他犹豫是回头绕路,还是干脆运起真炁踏水而过时,湖心突然浮现出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艘装饰华丽的楼船!
楼船通体绘着繁复的花纹,红灯高挂,远远望去,满是喜庆之意。
笑声伴随着酒香从湖面飘来,隐约能听见琵琶声与杯盏交错的声音。
那楼船仿佛凭空出现,随着水波悠悠漂浮在湖面上,像是没有方向地漂荡着。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楼船竟然缓缓朝苏荃所在的方向漂近。
“岸边有人?”
楼船上,一个身着丝绸长衫的年轻人一手提壶,一手扶着栏杆,眯着眼睛望向岸边。
苏荃也正看向他。
但他真正注意的,是整艘船!
“阴气……”
苏荃低声自语,“还混着阳气,不知船上是鬼多,还是人多?”
在苏荃的视野中,那些红灯笼并不是红色,而是泛着幽幽的青绿。
整艘楼船被一层厚重的阴气笼罩,船帆上隐隐浮现出一张扭曲狰狞的巨大面孔。
“喂——”
忽然,一个声音从船上远远传来,“你要搭船过湖吗?”
苏荃沉默片刻,轻笑一声,回道:“是。”
既有机会积攒功德,又能顺顺利利过湖,他自然乐得走上一遭。
果不其然,听到回应后,楼船慢慢靠近岸边,欢声笑语也随之越发清晰起来。
船边的栏杆旁,除了刚才那个男人,又多了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