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突然一个急转弯，轨道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沈悦琳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要贴到车窗上了，鼻尖几乎蹭到一团拖着蓝绿色尾巴的光——
那光像条活过来的绸带，边缘泛着毛茸茸的光晕。
擦着车窗飘过去时，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里面掉出来，像有人把银河揉碎，撒在她们眼前。
这是流星！
苏琪的头发被气流吹得乱舞，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可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指着光带大喊，
太空里的碎片冲进大气层，就会烧起来，变成一闪一闪的！”
“你妈妈以前总说，看见流星要闭眼许愿呢！
话音刚落，头顶地炸开一片白光。
不是温柔的亮，是带着冲击力的炽白，像有人在黑夜里点燃了千支烟花。
紧接着，无数碎石块像暴雨似的砸下来，有的擦着车窗飞过，留下的灼痕；
有的在轨道上弹起，溅出金色的火星。
战车在碎石缝里蛇形穿梭，底盘撞得响，像随时会散架似的。
表姨！它们追上来啦！
沈悦琳的尖叫变了调，一半是怕，一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眼泪混着笑声滚下来，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热痕。
苏琪腾出一只手死死按在她头顶，把她的小脸按进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安全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她自己的尖叫却忍不住破了音，像被点燃的炮仗似的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眼角余光瞥见一块足球大的陨石擦着车尾飞过，外壳剥落的碎片在黑暗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像给夜空系了条闪着光的丝带。
刺激，太刺激了！
苏琪感觉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多少年没这么玩过了。
她想起上一次这么疯，还是和曦曦挤在旋转木马上，两个人抢着抓最外侧的缰绳，笑到肚子抽筋。
原来那些被按进心底的雀跃，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像现在这样，能让她把理智抛到脑后的瞬间。
以前是曦曦，现在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是个奇葩，三岁就胆子这么大。
抓紧啦——
她低头对着沈悦琳的发顶喊，声音里裹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我们要冲出陨石雨啦！
战车猛地向上一窜，冲破了那片碎石纷飞的黑暗。
沈悦琳在颠簸中抬起头，看见无数星辰在前方铺展开来，像打翻了的银河，温柔又汹涌。
“碳质陨石呢，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黑面包。”
苏琪的声音混着战车颠簸的嗡鸣，尾音还带着点没散的尖叫余韵，
“你瞧它那焦黑的壳，说不定里面藏着小星星的‘种子’，等哪天落到合适的地方，就发芽长大啦！”
她说话时身子随着战车的起伏晃悠，沈悦琳被带得歪了歪，鞋子在踏板上滑出半寸。
刚把扶手攥得更紧些，战车突然斜着往下俯冲，座椅的角度陡得像要栽进深渊。
头顶“呼”地飘过个带着太阳能板的大家伙，银灰色的板子在暗紫色背景里闪着冷光，像只展开翅膀的金属蜻蜓。
“那是通信卫星！”
苏琪伸长胳膊去够，指尖差点撞到车顶的安全灯，
“就是火箭送到天上去的信使，咱们打电话、看动画片，好多都得靠它传信号！”
话音还没落地，前方忽然亮起一圈旋转的橙红光晕。
不是柔和的亮，是带着灼热气场的、层层叠叠的光，像被点燃的绸缎在黑暗里翻卷，边缘还泛着诡异的紫。
沈悦琳下意识往苏琪身边缩了缩，小肩膀抵着表姨的胳膊肘，鼻尖都快碰到她外套的纽扣。
苏琪却拍着战车边缘笑，发梢被气流吹得糊在脸颊上：
“别怕别怕！这是模拟黑洞吸积盘。”
她指着那圈旋转的光，眼睛亮如星辰，
“你看那些光带，其实是被黑洞吸进去的气体在跳舞呢，转得越快，跳得越欢！”
她忽然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兴奋语气说：
“咱们这战车可是‘星际特快’，专钻这种圈圈——别人不敢来的地方，咱们偏要闯一闯！”
话音刚落，战车“唰”地从光环侧面绕过去，带起的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车窗。
苏琪的头发彻底乱了，几缕碎发缠在她笑得发红的耳根，她却半点不管，只顾着指着旁边一串发光的小行星喊：
“快看快看！那几颗是‘太空土豆’，长得圆滚滚的，科学家说上面可能有水呢！”
“也许有一天可能会诞生生命。”
太空土豆？
沈悦琳的小眉头又拧起来了。
那怎么没有太空薯片？
太空也要吃零食吗？
那算不算垃圾食品呀？
还诞生生命，是要生宝宝吗？
大土豆生一串小土豆？
她忽然想起表姨之前说过，黑洞就像太空里的垃圾吸尘器。
这些垃圾食品也会被吸进去？
吸进去之后，会变成星星的肥料吗？
生小土豆用的。
一连串的小问号在脑子里打转转，还没等理出个头绪，
战车突然来了个轻巧的翻转。像被一只大手拎着转了半圈。
沈悦琳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短促的惊呼，小手死死攥着苏琪的衣角，把那块布料揪出了深深的褶皱。
苏琪却跟着轨道的节奏晃脑袋，肩膀一颠一颠的，活像在跳一支只有自己才懂的奇怪舞蹈。
她的声音裹着笑意撞过来：
“刺激吧？这轨道模仿的是黑洞周围扭曲的空间，就像把路拧成了麻花——”
“不过放心，咱们的‘星际特快’可是老司机，稳稳当当的！”
沈悦琳偷偷抬眼，看见表姨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里闪着亮。
她忽然觉得，那些会流浪的石头、会跳舞的气体、还有圆滚滚的太空土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黑暗里突然劈开一道白光，像谁挥着银剑划破了丝绒。
紧接着，一道拖着翡翠色长尾的“流星”擦着车窗掠过，光带在瞳孔烙下久久不散的余温。
苏琪的手快得像变戏法，一把攥住沈悦琳的小手往光带方向指，
“快闭眼许愿！别看是假的，说不定宇宙听见了就当真了呢！”
许愿？
沈悦琳的脑袋还在跟着战车的旋转发晕，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揣了只小鼓。
她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睫毛上沾着的水汽被气流吹得凉丝丝的——
星星不是挂在天上眨眼睛的吗？
怎么还管起许愿的事儿了？
这不是庙里菩萨才做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