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继续嘟囔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的，再看看咱家这俩，长得这么胖，一点都不像我。”
叶成斌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对着杨帆呵斥道：“去去去，你给我滚一边去！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这当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哟，祖宗哎！你们消停一会行不行？”
两孩子这时也哇哇大哭起来，搞得杨素心手忙脚乱，“你们两个给我出去，帮不上忙，一天瞎捣乱。你叫保姆进来带孩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后，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地迅速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
“哎！儿子啊，你以后到底有啥打算呢？”出了房门叶成斌的声音在他杨帆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无奈和焦虑。
杨帆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能有啥打算啊？你负责赚钱养家，我就负责花钱享受呗！”
叶成斌闻言，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怒吼道：“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叶成斌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我赚钱给你花？那我要是死了呢？”
杨帆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随口应道：“那不是还有李清颜嘛！”
“哦！原来你的意思是，老子活着的时候靠老子，老子死了就靠老婆是吧？”叶成斌的声音愈发高亢，显然被杨帆的话彻底激怒了。
杨帆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无所谓地说：“靠儿子也不是不行啊！这不还有两个儿子呢嘛！”
叶成斌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我儿子，我都靠不住你，你居然还妄想依靠你的儿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老叶不要生气嘛!您看看您孙子还这么小，需要您赚钱养家呢!气坏了可怎么办？”
“也幸亏你姓杨了，哎！作孽啊！!给你通知一声我两孙子一个姓叶，一个姓李!”
“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说的也不算数!”
这时候老妈杨素心走了出来，累死我了，我决定了。明天我搬去和我爸爸一起住，你们我再也不管了！”
“喂！老婆这是又怎么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好啊，我赞成，以后妈妈你就给我和外公做饭，……”
“你想的美!你带上孩子和清颜一起去住!”
“我反对!”
“反对无效，就这么决定了。”
双胞胎一百天叶李两家非要办个宴会。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空气里香槟与香水的气味腻成一团，沉甸甸地压下来。
李清颜站在巨大的鎏金浮雕门下，雪白裙摆像一片凝固的云，拖曳在冰凉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身侧的男人，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叶锦宸，也叫杨帆。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礼服，身姿笔挺，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接受着来往宾客程式化的祝福，眼底却一丝温度也无，像两潭冻彻的寒冰。
仪式繁琐得令人疲惫。
直到最后一位宾客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那点强撑的、浮于表面的和谐瞬间碎裂。
叶家人一个个跑的挺快，生怕被两年轻小夫妻留下。
杨帆、李清颜新房。
铺着暗红色地毯，厚重的丝绒窗帘紧闭，将窗外所有可能的光亮与声响都隔绝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属于这栋古老宅邸的檀木气息，冷清得吓人。
杨帆反手甩上门，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喧闹。
他扯开领结，动作间带着一种不耐的粗暴，随即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份折叠的纸张，手腕一扬，几乎是将它拍在了梳妆台光洁的桌面上。
象牙白的台面，映着那几张薄薄的A4纸，刺眼得很。
“看清楚。”他的声音比这屋里的空气更冷，每个字都砸在地上，能沁出冰碴子，“叶家要的只是一个名分，一个对外的交代。签了它，安分守着你该得的东西，别妄想任何不属于你的……包括我。”
李清颜的目光掠过那份协议首页加粗的标题——《婚前协议补充条款》，下面密密麻麻的款项，无外乎财产分割、隐私条款，以及最核心的：双方仅在必要场合履行夫妻义务，互不干涉私生活。
她没说话，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细则。
指尖在厚重婚纱的袖口下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
她走到台前，拿起旁边备好的钢笔，拔开笔帽，在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是这死寂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墨迹未干，她已将笔搁回原处。
杨帆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审视地看了她两秒，那目光锐利得能剥开人的表皮，直刺内里。
随即，他唇角扯开一个混合着嘲讽和了然的冷嗤，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沉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闷响，彻底隔绝出两个世界。
夜，重归死寂。
只有梳妆台上那几张纸随风跳动。
“你跑的掉吗？”
杨帆走出来，看着门口停了一辆车，车上后排坐着两个人，是老妈和外公!
“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要不要送你一程？”
“老妈，外公!你们怎么还没走？我出来送送你们!”
“不劳您大驾，回去照顾老婆孩子就行!”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啊！我这就回去!”
回到屋子，杨帆感觉客厅里能冻死人。
水晶吊灯的光冷冰冰地泼下来，照在李清颜和杨帆中间，像划开了一条银河。
空气绷紧，细微的尘埃悬浮着，不敢下落。
“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出入自由!”
双胞胎的哭闹声刚从楼上儿童房歇下，是被保姆硬哄下去的。
“李清颜，”杨帆的声音擦过紧绷的喉管，磨出沙哑的调子，“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李清颜的视线从平板电脑的财报上抬起，没什么温度地扫过他。“哪样？”她问，仿佛真的不解。
“所有事吃什么，穿什么，呼吸哪里的空气——是不是全都得按你的规矩来？”他下颌线收紧，多年积压的沉闷和无力感拧成一股尖锐的勇气，
“是不是连孩子笑和哭，都得先看看你的脸色！”
“你想多了!孩子哭和笑我真管不着。”
她静静听着，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了敲，不再说话。
那沉默比斥责更压人。
杨帆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这个家里特有的、一种被过度过滤后的清洁剂的冰冷气味，直灌入肺腑。“离婚吧。”
李清颜终于放下了平板。
她向后靠进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姿态依旧优雅，掌控一切。
她看着他，唇角勾起一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离婚？找你前妻复合？”她重复一遍，像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可笑之处，“杨帆，你第一天认识我？还是第一天认识我们这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