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没多久，他就开始等着王建军的消息。
有些事，沈华必须看到结果。
尤其是那档子面粉生意，他早就三令五申，严禁手下沾手。
谁敢在他的地盘上做这种买卖，一旦查实，绝不留情。
“刘建明，刚才跟谁通电话呢？神神秘秘的，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好事上门了？要不我也搭把手，咱俩一起干？”
同事见刘建明挂了电话后满脸喜色，忍不住凑上前打探。
按常理来说，刘建明向来不太爱在工作上跟人分享细节。
他不是不信任同僚，而是心里清楚——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旦牵扯进来的人多了，功劳就得摊薄。
更何况，上次和沈华联手抓林坤的事还历历在目。
那次经历让他明白，有些行动，一个人扛着虽然吃力，但一旦分出去，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现在的问题是，他还没摸清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自然不敢贸然把同事拉进局里。
只能模模糊糊地回应：“刚收到点风声，我先去查查底细。
真要动起来，肯定不会自己闷头干，到时候少不了请你们出力。”
原本他想干脆直接回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而说：要是真需要人手，一定会叫上大家。
只是眼下，他还不能说得太明。
毕竟，他和沈华之间的合作，必须低调。
那些所谓的“线索”，哪是什么模糊信息？根本就是精准指令，几乎等于把路铺到了脚底下。
只要照着走，结果十拿九稳。
可这次不一样，沈华还没给出明确方向，他不敢轻举妄动。
更不敢把这段关系抖出来——万一被人盯上、横插一脚，抢走了这个关键人脉，那他以后办案的底气可就断了一半。
在这行，业绩就是命根子，谁能带来突破口，谁就是香饽饽。
所以面对同事热切的眼神，他只能含糊其辞，只说在追查线索，若有需要，一定不绕开他们。
“成，那你先忙，有事随时招呼一声，咱们这边绝对不含糊！”同事一听这话，立马点头答应。
其实他们也乐意。
谁不知道最近刘建明办的几个案子都不简单，破案率高得吓人，连领导都频频点赞。
眼看年底评优在即，刘建明升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要是能搭上他的线，哪怕蹭点边，分一点成果，不说升职，奖金多拿两成也是实在的。
干这行这么久，谁不想碰上个靠谱的搭档？
可他们并不知道，刘建明背后的真正推手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而此刻，沈华正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等消息，全然不知单位内部那些暗流涌动的心思。
“沈哥，有件事得您定夺，有点麻烦，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正想着，王建军推门进来，语气谨慎。
事情本身不算多难——厂子里出了批白色粉末，按常规流程处理就行。
可偏偏这批货牵扯到地藏那边，顿时变得敏感起来。
王建军不敢擅作主张，只能第一时间汇报给沈华。
这种事，终究得他亲自拍板。
沈华见王建军神色凝重，心里顿时一紧。
王建军向来沉稳，办事利落，跟了他这些年，大小事务几乎都能独当一面。
平时有什么难事，他也从不慌张，可这次却主动来找他，还说事情不好办——这说明情况确实不简单。
以往场子里的大小问题，基本都是王建军自己拍板解决，几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如今他亲口说出“棘手”二字，沈华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心头一沉，连忙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绕弯子，赶紧说清楚，咱们好商量对策。”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真相。
刚才王建军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模模糊糊的，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
要解决问题，总得先知道问题出在哪。
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建军也没多啰嗦，这事终究得沈华定夺，便直截了当地说了经过：“咱们的地盘上被人查出了面粉交易。
按理说这种事处理起来不难，可这次牵扯到地藏，就麻烦了。”
原来他前脚刚去现场查看，后脚就发现有人在自家场子里偷偷做违禁生意，这本身就够离谱了。
更没想到的是，背后竟然是地藏的人在动手脚。
……
要知道，沈华早就三令五申，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地盘碰面粉这玩意儿。
这是底线，谁都不能破。
如今偏偏就在眼皮底下出了这档子事，王建军也觉得棘手。
换作别的事，他一个人就能压下去，可一旦牵涉到地藏，事情性质就变了。
他照常按规矩办事，本以为能迅速控制局面，结果中途接到消息，才知道对方来头不小，直接和地藏挂钩。
这下轮到他拿不准了，毕竟这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
准确来说，并非他权力不够，而是他清楚沈华对地藏早有想法——但一直没动手，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现在倒好，地藏还没等沈华出手，反倒先朝着沈华的地盘下手了。
问题是，沈华此前并没有主动招惹地藏。
不是他不知道地藏干的那些勾当，早在和大都小柏卜打交道时，他就掌握了柏卜在港岛的往来关系。
包括之前林坤、韩琛这些人做的面粉买卖，背后都有地藏的影子。
沈华清楚这些东西会害多少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林坤为此丢了性命，其他人也都被震慑住了。
他还反复告诫手下兄弟：面粉这行，谁碰谁死。
至于地藏，沈华原本打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动他，免得授人以柄。
毕竟过去两人并无正面冲突，合作也算平稳。
可地藏触碰了他的红线，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倒好，不用他费心思找借口，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正中下怀。
所以当王建军确认是地藏的人在自家场子里搞鬼时，二话不说就把人扣了下来，第一时间带到沈华面前，请他定夺。
“地藏的人？”沈华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我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先把手伸到我喉咙眼里来了？人带来了吗？让我瞧瞧是谁这么大胆。”
……
这事确实出乎意料。
当初地藏还没染指面粉生意时，沈华就跟他在谈合作时讲得很明白：只要想跟他共事，这一块就必须彻底断掉。
地藏当时也没反对，合作才得以推进。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守规矩。
可现在不仅没收手，反而把生意做到沈华的地盘上来，这就不是挑衅那么简单了。
“人已经带到外面了，暂时关着，等您发话。”
“我先跟你通个气，让你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人。”
王建军对沈华说道，根本不用他亲自去厂里找谁，人压根就没留在那边。
王建军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轻重。
他明白沈华对此事极为在意，所以一掌握情况，立刻动手把人控制住，直接押到沈华这边来。
虽说把这种人带到沈华办公室多少有些不妥，甚至显得晦气，但王建军心里清楚，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沈华一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毕竟，这事本该他自己就地解决，结果却闹到沈华面前，已经算是失了分寸。
可眼下形势特殊——若不让沈华亲自出面，反倒谁都难收场。
像王建军这样的人，也是硬着头皮才做出这个决定。
要是他擅自把人给办了，地藏那边势必会狗急跳墙，做出极端举动，反而打乱沈华的布局。
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此，当得知沈华要追查那条白色粉末的线时，王建军内心其实忐忑不安，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把局面稳住了。
虽然最终还得由沈华亲自接手，可王建军该担的责任一点没推，该做的也都做了，料想沈华也不会因此怪罪太深。
“人在哪儿？我现在就去看。
别往我办公室带，这种人脏得很，弄脏了地毯算怎么回事。”
沈华倒不是讲究干净到挑剔的地步，但他打心底厌恶做面粉生意的人。
在他看来，这种勾当等于是断人后路、毁人全家。
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他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小女孩——那个曾经只是他邻居家的孩子。
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时那决绝的眼神，至今让沈华心头发紧。
那么年轻的生命，本该充满希望，却被人间最肮脏的交易折磨得毫无生机。
更讽刺的是，把她推向深渊的，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样的孩子，哪怕沈华真的救回来，带在身边悉心照顾，也很难抹去她心底的伤痕。
即便当时能保住她的命，可谁能保证，在那些被毒瘾侵蚀的亲人清醒过来之后，不会再次盯上她？
一次又一次揭开她的伤疤，把她赤裸裸地推回那个炼狱……而那些沉迷于面粉的人，早已丧失理智，只为满足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人在地下车库，沈华，你跟我走一趟吧。”
……
没错，王建军是开车把人带来的，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踏进办公楼一步。
车停在负一层，人就锁在后备箱里。
等他把前因后果跟沈华交代清楚，便默默等着对方发话。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沈华对付地藏的关键筹码。
要动地藏，总得有个由头；而这人，必须落在沈华手里——只有握住了这张牌，才有资格坐下来谈条件。
如果地藏肯彻底洗手不干，从此退出这条线，沈华或许还会留他一条活路。
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一旦沾上面粉这行，极少有人真能收手。
这里面的暴利有多大，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一本万利的买卖，哪怕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舍不得放手。
“你说你是地藏手下？看起来也不傻，怎么就跟着他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你知道这玩意儿害了多少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