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辟谷丹引发的细微波澜,终究未能完全隔绝于某些有心人的耳目之外。尤其当这批品质远超寻常的丹药,被例行呈送至负责宗门丹药供给与品质把控的丹草阁进行抽检时,那迥异的品相与内蕴的独特药效,立刻引起了值守执事的高度重视,并迅速上报。
数日后,一位身着深青色长老服饰、袖口绣着四朵灵动云焰的老者,在一名丹草阁执事的陪同下,来到了僻静的三号药园。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气息渊深似海,赫然是一位金丹期的长老!他正是丹草阁三位主事长老之一,以丹道严谨、眼光毒辣着称的傅青长老。
周槐执事闻讯也匆匆赶来,垂手恭立在一旁,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叶凡正在药田中,以指为针,为一株生了虫害的“七星蕴灵草”疏导被噬咬的叶脉,引导其自身生机修复损伤。见到来人,他停下动作,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晚辈叶凡,见过傅长老,周执事。”
傅青长老的目光并未立刻落在叶凡身上,而是先扫过整片药园。看到那些长势喜人、生机勃勃的灵药,尤其是其中几株原本被判定难以救活的,此刻竟也焕发出盎然生机,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这药园的治理水平,远超他的预期。
“嗯,不错。”傅青长老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投向叶凡,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人心,“你便是叶凡?那改良辟谷丹,出自你手?”
“正是晚辈闲暇时的一些尝试。”叶凡平静回应。
“尝试?”傅青长老眉梢微挑,伸出枯瘦的手掌,“取一枚你炼制的辟谷丹与老夫一观。”
叶凡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米黄色、隐有云纹的改良辟谷丹,递了过去。
傅青长老接过丹药,并未急于探查,而是先置于鼻尖轻嗅,那奇异的清香让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他指尖泛起一丝柔和的丹火,小心翼翼地炙烤着丹丸表面,观察其色泽与灵气反应。最后,他才分出一缕极其精纯的神识,如同最细腻的手术刀,探入丹药内部,感知其药力结构、融合程度以及那丝独特的理气调和之效。
整个过程,傅青长老的神色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凝重,再到最后的惊叹与难以置信。
良久,他缓缓收回神识,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叶凡的目光已彻底不同,充满了发现瑰宝般的灼热。
“妙!妙啊!”傅青长老忍不住赞叹出声,“以凡俗山楂、陈皮为引,化五谷之沉滞,调青木之微寒,促其相生而非相克!更难得的是这炼丹手法,竟能于细微处震荡药性,使其交融化生,近乎完美地锁住药力,更衍生出滋养脾胃之效!这已非简单的改良,而是近乎于‘点化’!对药性理解之深,对灵力掌控之精妙,堪称鬼斧神工!”
他这番评价,可谓是极高。周槐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傅青长老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凡:“叶小友,老夫傅青,忝为丹草阁长老。你之天赋,实乃老夫生平仅见!留在药园,实属埋没。老夫欲收你为亲传弟子,入我丹草阁核心,倾囊相授,你可愿意?”
亲传弟子!丹草阁核心!
周槐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羡慕。这可是无数外门、内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缘!一旦成为傅长老的亲传,地位将截然不同,资源、传承唾手可得!
然而,叶凡心中却是微微一沉。傅青长老的招揽,固然是看重他的天赋,但一旦成为亲传弟子,必将处于聚光灯下,受到严密关注。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星辰之心、太初道基、乃至与叶家的恩怨,都经不起如此近距离的审视。这与他低调蛰伏、暗中积蓄力量的计划背道而驰。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遗憾,躬身道:“傅长老厚爱,晚辈感激不尽!长老慧眼如炬,晚辈佩服。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晚辈自知修为浅薄,根基尚不牢固。且性子散漫,喜好钻研这些旁门左道,恐难适应核心区域的严谨氛围与诸多规章。再者,这药园乃晚辈心血所在,初见成效,亦不忍弃之不顾。晚辈斗胆,恳请长老允我继续留于药园修行,若能得长老闲暇时偶尔指点一二,晚辈便已感激涕零,不敢奢求亲传之名。”
他再次选择了拒绝!理由依旧冠冕堂皇,态度依旧恭敬诚恳。
周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替叶凡答应下来。这小子,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傅青长老闻言,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叶凡会再次拒绝。他仔细看着叶凡的眼睛,见其眼神清澈,态度不似作伪,确实是真心不愿,而非待价而沽。
沉默了片刻,傅青长老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欣赏:“不慕虚名,不恋权势,沉心静气,扎根于微末之处……好!好心性!难怪能有如此成就。”
他不再强求,拂须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便勉强。不过,你之天赋,确实不应埋没。这样吧,你虽不入我门下,但可算我丹草阁记名弟子,权限等同于内门丹草阁弟子,可自由阅览阁内大部分丹方典籍(除核心传承),亦可使用公共炼丹室。日后在丹道上有何疑难,可随时来丹草阁寻我。”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和优待,一个拥有内门弟子权限、可得金丹长老指点的“记名弟子”,地位已然超然。
叶凡知道这已是最好结果,既能获得资源与庇护,又能保持相对的自由与低调。他深深一揖:“多谢傅长老成全!晚辈定当勤勉修行,不负长老期望。”
傅青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留下了一枚代表其记名弟子身份的玉牌,这才带着周槐等人离去。
离开三号药园,周槐忍不住问道:“傅长老,此子如此天赋,为何……”
傅青长老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回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药园,意味深长地道:“此子志不在丹道,或者说,不止在丹道。他之心,如深渊潜龙,所见者大。强留反而不美。如今这般,结个善缘,静观其变,或可得意外之喜。”
他隐约感觉到,这叶凡身上,藏着不小的秘密。但那又如何?宗门之大,容得下天才,也容得下秘密。只要其心向宗门,未来成长起来,必是宗门一大助力。
药园中,叶凡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牌,眼神平静。
炼丹长老的招揽,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机遇。他成功地在不暴露核心秘密的前提下,获得了更高的权限与一定的靠山。
接下来,他可以更从容地利用丹草阁的资源,提升丹道掩人耳目,同时,也能借助内门弟子的权限,尝试接触一些更深层次的信息了。
潜龙得云,虽未冲天,却已能借其势,滋养己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