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楼梯间里，堆着一些装修剩下的废料，木板、水泥袋堆得乱七八糟，挡住了一半的通道。
“刚才那女的身上阳气旺得很，要不是老大不让现在伤人，我早冲上去把她阳气吸干了！”
“可不是嘛！老大让咱们先在这楼里落脚，说了等住户搬进来、入住率差不多到一半，再慢慢吸食阳气。不然现在就把楼弄成阴沉沉的样子，谁还敢住进来？到时候连口‘细粮’都捞不着！
先前提起阳气的鬼忽然顿了顿，声音里掺了点困惑的飘絮：“不过刚才跟那女的一起的男的，倒有点怪。我在他身上连半点阳气都没感受到，就像死人似的。”
另一道影子顿时凑近了些，声音里裹着好奇的尖细：“你说他会不会跟咱们一样，也是在地底下待久了的？”
“我看不像。”先开口的鬼立刻否定，语气笃定了几分，“真要是同类，身上总得绕着点阴魂气，可他身上干净得很，连点死气都没有。”
两道鬼影还在絮絮叨叨，汪晓早已轻得像落雪，悄无声息绕到了他们身后。
没等察觉异样，其中一鬼眼角余光扫到阴影里的人影，顿时本能向后飘出半米远。
真真切切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卧槽！”那鬼声音都劈了调，“不是历来都是鬼躲在暗处吓人吗？怎么今天反过来，人吓鬼了？”
另一鬼强装镇定，飘到前头挡着，尖声喝问：“你是什么人？胆子倒肥，敢闯本大爷的地盘！”
汪晓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刚好落在他肩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汪晓。”
两鬼你看我我看你，满脸茫然，显然没听过这名号。
沉默几秒，其中一个鬼瞳孔一缩，飘得更近了些：“汪晓？我听别的鬼说过，好像是隔壁市拂晓鬼盟的盟主。”
汪晓勾了勾唇角，笑意里没半分温度：“是我。”
话音刚落，两道鬼影瞬间绷直了身形，原本涣散的鬼气骤然凝实，楼道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汪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抬手对着废料堆的方向，指尖凝出一道鬼气，声音低沉而有力：“灵魂禁锢！”
两道半透明的影子瞬间从废料堆后面被拽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那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鬼，穿着破旧的蓝色童装，衣服上还沾着虚幻的灰尘，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惊恐。
他们的魂体很淡，显然是刚成型没多久的低阶鬼魂，境界不过刚入鬼仆级，连完整的躯体都没凝聚好。
被禁锢的瞬间，两个小鬼吓得尖叫起来，拼命挣扎着，四肢乱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魂气的束缚。
魂气像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捆着他们，让他们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快放了我们！”其中一个小鬼瞪着汪晓，眼神里满是恐惧，却还强撑着色厉内荏地喊道，“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我们老大是‘摇篮婴啼’！在这滨江区，没人敢惹我们老大！你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老大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把你的魂体撕碎，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另一个小鬼也跟着附和，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依旧透着点嚣张：“对！我们老大可厉害了！他一声哭，就能让你魂飞魄散！你快放了我们，不然等老大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摇篮婴啼？”汪晓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原本还想在14号楼先安顿下来。
然后，再慢慢找。
没想到这两个小鬼自己送上门来，还把“摇篮婴啼”的名字说了出来。
他缓缓走上前，周身的魂压又重了几分，浓烈的鬼气像潮水般涌向两个小鬼。
两个小鬼瞬间被压得瘫在地上，连尖叫都发不出来，魂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说，你们老大在哪里？”汪晓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魂气，刺得两个小鬼的魂体微微颤抖，“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们一命。要是敢撒谎，或者故意隐瞒，我现在就把你们的魂体打散，让你们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他指尖的鬼气轻轻划过其中一个小鬼的魂体，那小鬼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魂体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小鬼疼得浑身发抖，流着眼泪哭喊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你别打散我的魂体！”
另一个小鬼见同伴被收拾得瘫在地上，顿时吓得魂体发颤，连哭带嚎地往后缩：“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老大根本不在这里！”
它慌慌张张地飘到墙角，声音里满是求饶的颤抖：“老大在远郊的星河湾小区，那才是我们的据点！我们俩就是被派来守这栋楼的，任务就是在这儿等着，等住户多了就偷偷吸他们的阳气。然后把人吓死，将他们魂魄从肉身里剥出来，攒够数了再送回据点给老大！”
说着它又往阴影里缩了缩，连抬头看汪晓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就是底下跑腿的，真没敢做太出格的事，都是按老大的吩咐来的啊！而且，您看这小区入住率这么低，我们也还没来得及动手。”
“好吧，算你们诚实。”汪晓的声音没松半分冷意，指尖的鬼气却微微收了收。
两个小鬼顿时眼睛发亮，魂体都跟着颤了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们了？”
汪晓缓缓摇头，阴影里的侧脸冷得像冰：“诚实归诚实，但我不想留着你们。”
话音未落，他随手一挥，缠绕在小鬼身上的鬼气瞬间收紧，像两把无形的利刃狠狠绞过。
只听两声细若蚊蚋的惨叫，两个小鬼的魂体便如破碎的泡沫般散开。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汪晓垂手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这栋楼我已经买下了，属于我的个人财产，我不允许任何其他势力的鬼在里面晃来晃去。”
说完，他闭上眼睛，周身散出淡淡的魂感，像一张细密的网罩住整栋楼。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确定周围已无半点阴气，才转身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楼。
第二天一早，汪晓便联系售楼部的苏晓梅。
女孩办事利落，当天就带着三家装修公司的设计师上门，还对接了建材供应商、油漆工、水电师傅，从户型改造到软装搭配，安排得井井有条。
汪晓只偶尔提些要求，大多时候都任由他们规划。
一整天下来，装修方案就基本确定。
转眼到了傍晚，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色。
汪晓拿出手机点开导航，在搜索栏里输入“星河湾小区”。
页面弹出后，他试着用打车软件叫车，可订单发出去三次，每次都被司机秒取消。
他皱了皱眉，索性走出单元楼，站在路边等车。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他抬手将车拦了下来。
“师傅，去星河湾小区。”汪晓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驾驶座上的司机原本还笑着点头，听到“星河湾小区”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先生，您……您确定要去那儿？”
汪晓挑眉，“怎么，你不愿意接那地方的单子？”
司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先生，您有所不知啊，那星河湾可是出了名的鬼小区！”
汪晓来了兴致，“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片地原本是片老坟地！”司机一边缓缓启动车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十几年开发商要建小区，把坟全推了迁走，当时就出了怪事。有一座坟怎么推都推不动，挖土机上去都没用，最后还是请了道士来做法，才勉强把坟迁走。”
“后来小区建起来了，怪事就没断过。首批入住的业主，天天说在家里听到哭声、看到黑影，还有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吸自己的气！没过半年，就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人。”
“业主们吓得不行，吵着闹着要退房，还跟开发商打官司。可官司没打赢，人却走得差不多了，到现在那小区里，除了野草，连个活人都没有！”
听完这话，汪晓反倒笑了笑。
他想起自己刚变成鬼的时候，也曾把自己住的那个小区搅得乌烟瘴气，吓得邻居们纷纷搬走。
望樟园小区是他成为鬼后的第一个落脚处，也是他从懵懂弱小，慢慢变得强大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倒还有点怀念。
汪晓收回思绪，看向后视镜里的司机，“师傅，这样吧，我给你加钱，你送我过去。不用开到小区门口，在附近停下来就行。”
司机犹豫了几秒，咬了咬牙：“行吧！既然您实在想去，我就送您一趟！”
车子一路向西开，越往郊区走，周围的房子越少。
大约四十分钟后，司机把车停在一条荒凉的马路边，指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建筑群：“先生，前面就是星河湾了，我只能送您到这儿。”
汪晓点头，直接扫码：“谢了，师傅。”
司机收到钱，还不忘叮嘱一句：“您自己当心点，天黑了别往里面走太深！”
汪晓应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星河湾小区。
几十栋楼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