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办公室,空调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围着电脑的几个人身上的热乎气。孙建军手里的盒饭勺子 “当啷” 掉在泡沫盒里,米粒撒了一地也没察觉;王组长伸手扶了扶眼镜,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两下,像是要确认眼前的提示框不是幻觉;周队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瞬间坐直,烟蒂在烟灰缸里摁得死死的。
陆野的手指悬在鼠标上顿了两秒,才点开 “查看详情” 的按钮。屏幕上的匹配报告缓缓展开,“赵志强” 三个字带着红色的涉案标记,格外扎眼。92.7% 的匹配度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符合公安部指纹比对标准(≥85% 即可认定同一)”,下方附着的五年前照片里,男人留着寸头,左眉骨有道浅疤,跟浮尸面部清理后隐约可见的疤痕位置完全对得上。
“不是李宏伟!” 孙建军先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松快,伸手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妈的,这半天心都悬在嗓子眼,生怕真是他 —— 那砸车案就更乱了。”
王组长却皱起了眉,手指点着 “网上追逃” 的标注:“邻省的逃犯,五年前的入室抢劫主犯,怎么会死在咱们县的清河里?这也太巧了。” 他拿起浮尸衣物的照片,“穿的是十块钱的劳保夹克,裤脚磨破,看着不像能藏赃款的样子,难道他这些年一直躲在附近?”
陆野盯着赵志强的涉案信息,指尖划过 “同案犯三人已判刑,主犯携赃款潜逃” 的字样:“江河市公安局说他可能想独吞赃款,那另外两个同案犯现在还在服刑吗?会不会有人出狱后找他要说法?”
周队没等大家多琢磨,已经抓起了红色保密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喂,江河市刑侦支队吗?我是本县公安局周明,关于你们网上追逃的赵志强,我们在清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指纹比对已经确认…… 对,就是五年前那起入室抢劫案的主犯,现在需要你们提供案件的全部卷宗,特别是同案犯的判决情况和赵志强潜逃后的线索。”
电话那头的回应很迅速,江河市刑侦支队的张队长亲自接了线,语气里满是意外:“赵志强?我们追了他五年,去年还排查过他老家,没发现踪迹!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把卷宗整理好,用加密传真发过去,另外把两个同案犯的服刑监狱和联系方式也一并给你们 —— 其中一个叫刘刚的,去年已经刑满释放了!”
半小时后,加密传真机 “嗡嗡” 地吐出一张张纸。周队把卷宗摊在会议桌上,所有人围了过去。五年前的抢劫案现场照片里,被撬坏的窗户、地上的血迹、受害人的笔录,都清晰地记录着案情的恶劣。同案犯的供词里多次提到,赵志强 “心狠手辣,分钱时多拿了一半,说以后出了事他扛着,要是有人敢咬他,就让对方家破人亡”。
“刘刚,38 岁,去年 6 月出狱,户籍地在江河市下属的县城,出狱后没找正经工作,据说在黑市上帮人收账。” 陆野念着刘刚的信息,抬头看向周队,“会不会是刘刚找赵志强要赃款,两人起了冲突,最后赵志强被灭口?”
孙建军立刻接话:“那得查刘刚最近的行踪!有没有来过咱们县?跟赵志强有没有联系记录?” 他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却被周队拦住了。
“先别急。” 周队指着卷宗里的另一段供词,“赵志强潜逃时带了大概八万块赃款,这些年肯定坐吃山空,说不定早就没了。而且他性格多疑,不可能轻易跟人见面,除非是有不得不联系的理由。” 他转向王组长,“浮尸案这边,再让法医仔细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外伤,特别是隐蔽部位 —— 比如指甲缝里有没有残留的皮肤组织,衣服纤维里有没有异物,说不定能找到打斗痕迹。”
王组长点头应下,刚要出门,又回头指着屏幕上赵志强的照片:“对了,这照片里他左眉骨的疤,浮尸脸上也有,只是被肿胀的皮肤撑得浅了点,之前没敢确定,现在看来就是同一个人。”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原本因为 “不是李宏伟” 而松快的气氛,又被新的谜团压得沉重起来。砸车案回到原点,李宏伟的失踪依旧没有线索,却凭空多了一桩 “外省逃犯溺亡案”—— 赵志强的死是意外?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是冲着五年前的旧案来的,还是有新的恩怨?
陆野拿起赵志强的卷宗,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五年前的协查通报,边角已经泛黄。他盯着通报上 “悬赏一万元征集线索” 的字样,心里琢磨着:这个藏了五年的逃犯,最终死在陌生的河道里,背后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拼出真相。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清河边的芦苇丛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那里不仅沉过一具无名浮尸,还藏着跨越五年、跨省而来的秘密。新的侦查方向已经明确,跨省协查的齿轮也开始转动,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起看似意外的溺亡案,或许比连环砸车案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