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云层被骤然撕裂,数以万计的箭矢裹挟着璀璨箭光,如失控的流星般在天地间狂舞。
银白箭芒擦过岩壁时迸溅出火星,厚重的洞府石门在轰鸣声中四分五裂,碎石混着木屑从高空坠落,砸在下方的林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那些本该在洞府内盘膝静坐、以清心诀平复混沌灵力中戾气箭手,此刻却双目赤红,指节因紧握而泛白——丹田内的戾气不受控制地翻涌,心底积压的戾气如野火燎原,将最后一丝理智吞噬。
有人猛地踹开洞府石门,纵身跃至半空,箭矢嗡鸣着划破空气,裹挟着狂暴的杀意向外激射;也有人被困在坍塌的洞府残垣中,仍不甘地不断射向周围,箭气将身旁的石柱射断。
短短数息间,神箭门上下已是一片混乱,空中的箭矢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碰撞时爆发出的能量冲击波,让整片空间都泛起细密的涟漪。
这片由历代掌门以大神通隔绝宇宙、自成一体的净土,竟开始出现不稳的征兆,远处的山峰甚至在微微震颤,岩层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放肆!”
一声沉喝如惊雷炸响,顾星辰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主峰之巅。他身着玄色锦袍,墨发未束,周身却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是至尊境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的释放,如无形的巨浪席卷全场。
他抬眼扫过漫天箭雨,眉头紧锁,右手虚空一握,一股磅礴的吸力骤然生成,那些原本四散飞舞的箭矢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尽数朝着他的掌心汇聚,眨眼间便堆成了一座银色的箭山。
紧接着,他左手一挥,掌风如刀,直逼那些仍在乱射、试图反抗的至尊境箭手。
那些箭手只觉胸口一闷,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撞上,体内的混沌之力瞬间滞涩,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的岩石上,吐出一口鲜血。
顾星辰眼神冷厉,指尖凝出漆黑的雾气,雾气迅速凝聚成一座丈高的黑色牢笼,牢笼壁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散发出镇压神魂的寒意。
他隔空一点,那些失控的箭手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被吸入牢笼,铁门“哐当”一声闭合,符文亮起,将里面的嘶吼与挣扎彻底隔绝。
可他的威压并未就此收敛。目光扫过那些尚能勉强自控、却仍在浑身颤抖的箭手,顾星辰周身的气息愈发凛冽——他需以绝对的实力震慑众人,让他们从戾气的掌控中清醒。
然而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强横,脚下的神箭峰竟开始剧烈晃动,岩层大面积崩裂,原本矗立在山腰的洞府接连坍塌,烟尘滚滚而起,不少尚未完全失控的剑手被埋在碎石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直到此时,那些被戾气裹挟的人才如遭当头棒喝,双目逐渐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露出惊愕与后怕。
顾星辰缓缓收回气息,周身的威压散去,可他的脸色依旧阴沉。他落地时,脚步踏在破碎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众人,声音冷得像冰:“各小队队长,即刻现身!”
片刻后,十余名身着赤色战甲的队长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直视顾星辰的眼睛。
“将所有参与混乱之人,无论修为高低,尽数送往禁闭室。”顾星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封闭他们的丹田,设下禁灵阵,让他们在里面静思一周——若一周后仍无法平复戾气,便废去修为,逐出神箭门。”
“是!”队长们齐声应道,起身时皆是神色凝重,连忙转身去安排人手。
待处理完诸事,顾星辰才迈步走向大殿。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得他的身影愈发沉郁。
他坐在首座的玉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看着下方再次跪地的队长们,沉声问道:“说吧,为何会闹出这般乱局?你们身为队长,难道不知门规?”
一名鬓角染霜的队长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掌门,非是我等疏于管教,实在是……我们修炼的‘箭血猎杀’功法太过特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此功法需以杀戮滋养箭气,每执行一次猎杀任务,斩杀的敌人越多,箭气越强,可心底淤积的戾气也会随之增加。
从前每完成一次大任务,前任掌门都会给我们放两年长假,让我们离开这片空间,去宇宙中游历排解。”
“有人会选择去宇宙深空,找那些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厮杀,以战止战,宣泄戾气;
也有人会去繁华的星际主城,靠赌博、饮酒、听曲这些消遣,一点点磨去心底的躁动。”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无奈,“可自从三个月前下令禁止所有人外出,兄弟们连离开山门都做不到,心底的戾气日复一日地积压。起初大家还能靠清心诀压制,可越是压制,戾气反弹得越凶
今日不知是谁先失控出手,便如点燃了火药桶,一下子就酿成了这般局面。”
顾星辰闻言,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他沉默良久,殿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他终于明白,这场混乱并非偶然,而是长期压抑下的必然爆发。
顾星辰听到这话,指尖猛地攥紧了玉椅扶手,指节泛出青白——他原以为这群人只是被动承受功法缺陷,却没料到他们早已尝试过弥补。
“你们试过找功法大能修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那名鬓角染霜的队长苦笑着摇头,肩膀垮得更厉害:“怎么没试过?从前任务间隙,我们偷偷将‘剑血猎杀’的残篇抄录下来,找过炼器宗的长老、丹道阁的供奉,甚至还托人请教过隐世的阵法大师。
可那些人看完后,不是摇头叹息,就是直言此功法根基带‘杀’,戾气是滋养剑气的根源,若是剔除戾气,整个功法便会崩解,等于废了我们一身修为。”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殿外坍塌的洞府方向,语气里添了几分茫然:“后来有位云游的道士路过,说须弥境的佛法能化戾气为平和,还说那里的佛陀曾度化过嗜杀的修罗。
可我们是什么人?是靠杀戮吃饭的杀手,任务一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去须弥境静坐参禅?
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个月的闭关,都能让堆积的任务压垮整个小队。”
旁边一名年轻些的队长忍不住插了话,声音里带着憋屈:“我们也知道这事不能跟其他门派的大人说。
在外人眼里,我们神箭门的杀手就是冷血的兵器,若是让人知道我们连自己的戾气都压不住,轻则被嘲笑无能,重则会被其他势力视作隐患,到时候连接单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帝尊……”最先开口的队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殿外的风听去,“我们私下也猜过,这本‘剑血猎杀’说不定就是帝尊老人家传下来的。
您想啊,除了他老人家,谁能创出这般霸道却又带着致命缺陷的功法?可帝尊身居高位,我们这些小角色连见他一面都难,又哪敢贸然去提修补功法的事?万一触了他老人家的忌讳,别说补缺陷,恐怕整个神剑门都要遭殃。”
顾星辰沉默着听完,殿内的烛火似乎也跟着黯淡了几分。他垂着眼,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帝尊”两个字——若是功法真与帝尊有关,那这戾气之困,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