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裂坑,弥漫的硝烟与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烬。望北屯,这片本就荒凉的土地,在经历了魏成焚天烈焰的灼烧与“阴阳衡仪”最终失控的爆炸后,更是满目疮痍,如同被陨星撞击过一般。
死寂笼罩了片刻,随即被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呻吟打破。
古墨尘第一个挣扎着从一堆碎石中坐起,他原本邋遢的道袍此刻更是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脸色蜡黄,气息紊乱,显然内伤不轻。他环顾四周,看到那巨大的焦黑坑洞和支离破碎的结界残余,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总算是……撑过来了。”
不远处,熊爷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将压在身上的半截断梁推开,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双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腹间一片焦黑,但出马仙强悍的体魄让他依旧保持着清醒,瓮声瓮气地骂道:“涂炭斋的疯子……差点把老子也一起点了天灯!”
蛊婆婆的情况稍好些,她似乎用了什么保命的蛊术,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正颤巍巍地从一个坍塌的土堆后爬出来,小心地检查着她那个布满裂纹的火髓蛊母盅,心疼得直抽冷气。
关妙妙和张小玄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关妙妙手中的水果刀早已不知去向,发丝凌乱,嘴角挂着血痕,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疲惫。张小玄更是虚弱,强行施展“四字雷音真言”的后遗症在经历爆炸冲击后彻底爆发,他几乎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了关妙妙身上,脸色金纸,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困难。
而我,感受着肋间传来的剧痛和体内空荡荡的道炁,以及玲珑阁传来的那丝微弱却清晰的警示悸动,心情远比其他人更加沉重。
我们活下来了,阻止了魏成,似乎也破坏了“主人”利用“阴阳衡仪”直接打开“门”的计划。这无疑是一场惨胜。
但,真的结束了吗?
我挣扎着,指向那个巨大的坑洞底部,将刚才瞥见的空间裂痕和陈京韵那淡漠的一眼,以及那道没入玲珑阁的生机流光,快速告知了众人。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声音沙哑地总结道,“陈京韵的反应太平静了,不像计划失败的样子。而且,那道流光……”
古墨尘闻言,眉头紧紧锁起,他强撑着走到坑洞边缘,仔细观察着那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痕迹,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错……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失控爆炸。”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倒更像是一种……‘献祭’和‘转换’!”
“献祭?转换?”众人不解。
古墨尘解释道:“魏成的焚天烈焰,加上阴阳衡仪积累的庞大阴煞和‘蚀’之力,还有华元小子你最后唤醒的那一丝秩序本源……所有这些极端能量在瞬间的冲突和湮灭中,产生了一股远超我们想象的、近乎‘创世’与‘灭世’级别的原始能量洪流。这股洪流,大部分确实失控宣泄,造成了眼前的破坏。但有一小部分最精粹的、蕴含着‘生’与‘灭’双重意境的能量,似乎被陈京韵早就预设好的某种手段……引导走了!”
他看向我:“没入你玲珑阁的那道流光,恐怕就是这股被引导能量的残渣,或者说……是经过‘过滤’后相对温和的一部分。而大部分毁灭性的力量……天知道被陈京韵送到哪里去了!她可能根本就没指望魏成能成功开门,魏成和她带来的所有力量,包括这座衡仪,都只是她用来‘点火’、产生这股原始能量的‘柴薪’!”
这个推测,让我们所有人从头凉到脚!
如果古墨尘的猜测是真的,那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落入了陈京韵更深层的算计之中!我们拼死阻止的,或许只是她计划中的一个环节,甚至我们的抵抗本身,都在她的预料之内,成为了促成能量极致冲突的催化剂!
“那……那其他几个能量节点平息了又是什么意思?”百里辉的声音从我们携带的、勉强还能工作的通讯器里传来,他显然也一直在紧张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古墨尘沉默片刻,缓缓道:“或许……望北屯这里产生的能量洪流太过庞大,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暂时‘覆盖’或者‘压制’了其他节点的躁动。又或者……其他节点的能量,也被一并‘抽走’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预示着陈京韵所图甚大,远超我们的想象。她收集这股恐怖的原始能量,究竟想用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我胸口的玲珑阁再次传来异动。并非警示,而是一种温热的、如同种子发芽般的勃勃生机。我内视之下,惊讶地发现,之前没入的那道生机流光,正被玲珑阁核心那株“法苗”缓缓吸收。“法苗”原本因消耗过度而黯淡的叶片,此刻竟重新变得翠绿欲滴,甚至隐隐壮大了一丝,散发出的“万炁调和”之意也更加圆融深邃。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场惨烈的战斗,虽然让我们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与深不可测,但也让我因祸得福,对玲珑阁和“万炁调和”之力的掌控更进了一步。
“此地不宜久留。”关妙妙看着周围愈发不稳定的空间和依旧在滚动的岩浆,虚弱地提醒道,“必须尽快离开,大家的伤势都需要处理。”
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跄地离开了这片化为焦土的战场。回头望去,那个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回到临时落脚点,一番紧急的疗伤和调息后,虽然伤势依旧严重,但至少稳定了下来。
古墨尘、熊爷和蛊婆婆决定暂时与我们同行,一方面养伤,另一方面,他们也意识到,对抗“蚀”已不是某一家一派之事,需要联合更多的力量。
雷涛那边也传来了更详细的分析报告,确认全国范围内那几个异常能量节点确实在同一时间平息了躁动,但能量水平均有不同程度的永久性下降,仿佛被“釜底抽薪”。第九局对此高度关注,但依旧受限于规则,无法公开大规模介入,只能暗中提供更多情报支持。
金福禄和百里辉忙着整理信息,试图从庞杂的数据中找出陈京韵下一步行动的蛛丝马迹。
我则沉浸在对于玲珑阁和“法苗”变化的感悟中。那股生机流光不仅修复了“法苗”的损耗,似乎还带来了一些关于“生灭转换”、“阴阳互根”的全新理解。我隐约感觉到,“万炁调和”之力的下一个境界,或许不仅仅是“调和”,更包含着“转化”与“创造”的雏形。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正在打坐调息,脑海中却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片无尽的虚无之中,悬浮着一扇巨大无比、非石非木、表面布满无数复杂玄奥纹路的……门。门的中央,有一个熟悉的凹槽。
而那扇门的气息,与我怀中玲珑阁吸收的那道生机流光,以及之前没入电路板(钥匙)的“先天一炁”,隐隐有着某种同源的联系!
画面一闪而逝,但我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京韵收集那股庞大的原始能量,难道是为了……凝聚或者召唤这扇真正的“门”?
而我们手中所掌握的“钥匙”和玲珑阁,恐怕才是开启这扇门的关键!
风暴,远未结束。我们刚刚经历的,或许只是真正决战前,一场微不足道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