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就先发制人!
等可不是办法!
邵北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皮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张子函小跑两步跟上,低声嘀咕:邵乡长,咱真就这么直接闯过去?
不然呢?邵北头也不回,等他们摆好鸿门宴再请咱们入席?既然不给面子我们也不用给他们面子!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德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邵、邵乡长!他一个箭步拦在前面,脸上的褶子挤成朵花,刘书记已经在路上了,您几位先到会议室...
小李抱着档案袋,慢悠悠地踱过来:哟,王会计这腿脚挺利索啊?刚才在村委会喊您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积极?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手指不自觉地揪住皱巴巴的衬衫下摆。邵北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径直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几个村干部下意识要拦,结果对上邵北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那眼神分明在说:想清楚再动。
此时别墅里的画风截然不同。
刘大虎整个人陷在真皮沙发里,手里的红酒杯轻轻摇晃。他眯着眼睛听老式音箱里放的《好日子》,脚丫子跟着节奏一颠一颠,拖鞋挂在脚尖要掉不掉。
他兴建的农家乐都不如自己住的别墅豪华。
刘二豹猛地推开阳台门闯进来,手里的烟灰洒了一地,那帮乡政府的土鳖好像要过来了,怎么说。
刘大虎喝酒喝的正起劲,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哎呦喂,这么不懂规矩?
刘二豹把烟头狠狠摁灭在茶几上,留下个焦黑的疤:让我带几个兄弟去会会他!上次那个李乡长不就是被两条狼狗吓跑的?
刘大虎终于舍得把脚从茶几上放下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急什么?他瞥了眼墙上和某位领导的合影,韩仁范怎么栽的?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一旁木材加工厂的厂长王红婉正斜倚在沙发上,她裹着一条酒红色的包臀裙,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地露出裹着黑丝的大腿。三十岁的年纪,正是女人轻熟的时节——皮肤像浸了蜜的绸缎,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笑,却让人分不清是热情还是算计。
哎哟刘书记~她一开口,嗓音像掺了红糖的咖啡,甜里带着醒神的苦,您这酒可是越喝越讲究了。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水晶杯沿,金镯子随着动作在腕间叮当作响。
刘二豹的眼睛忍不住往她领口瞟。王红婉当然注意到了,非但不躲,反而俯身去够茶几上的烟盒,故意让垂落的卷发扫过对方手背。
等直起身时,她已经利落地咬住一根细烟,红唇在滤嘴上留下个暧昧的印子。
这两下子可要了刘二豹的小命。
要我说啊——她突然把打火机往刘大虎怀里一抛,惊得对方手忙脚乱去接,自己却笑得花枝乱颤,新来的邵乡长要是识相,那就是来拜拜码头的。翘起的二郎腿轻轻晃着,尖头高跟鞋的金属装饰在灯光下一闪一闪,要是不识相嘛...再给他下马威也不迟。
她突然敛了笑容,再抬眼时,那对描画精致的杏眼里竟透出几分蛇似的阴冷。
“还是小王聪明啊,”刘大虎指了指刘二豹,“知道为啥我不把厂子给你经营?你小子学着点!”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王红婉眼珠子一转,凑过来给刘大虎捏肩:要我说啊,这种空降干部最麻烦。不过...她突然笑出声,再厉害的过江龙,到了咱刘王村的地界,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还不给看咱们刘书记的脸色!
刘二豹闻言乐得直拍大腿,震得茶几上的果盘叮当响。
“这大泽乡,咱刘家看上什么,什么就是刘家的!”刘二豹大笑着,“哥,你说怎么办,我照做。”
“你去会会那个邵北,还有那个上回被打了一顿的张子函。”
说罢刘大虎站起身搂着王红婉走到了卧房去了。
外面,邵北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抬手正要叩门,三个穿黑制服的保安突然从侧面插过来,像一堵人墙挡在雕花铜门前。
邵乡长,领头的保安队长陪着笑,手掌却死死抵着门把手,真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
邵北眉毛都没动一下:所以?
是刘书记特意交代的。保安咽了口唾沫,制服后背已经洇出汗渍,领导们正在开重要会议...
空气突然凝固。邵北慢悠悠后退两步,保安们下意识跟着后撤。就在他们绷紧的肩线刚放松的刹那——
邵北一个箭步冲上前,抡起拳头砸在门板上。整扇铜门都在震颤,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人呢?!他吼声像炸雷,出来!
张子函手里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上。小李瞪圆的眼睛里映出保安们滑稽的定格动作——伸到半空的手,张大的嘴,活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你、你...保安队长涨红着脸要上前。
邵北突然转身,食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上。这个在工商系统练就的眼神,让那些村民充当的保安硬生生刹住脚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别墅里的《好日子》还在欢快地唱着,只是这会儿听着格外讽刺。
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窜出来几个雕龙画凤的肌肉男。
张子函一眼认出了上次打了自己一拳的猛男。
“邵乡长来者不善,这里面有几个上次给我们上过拳头。”
邵北没有回答而是往前上了两步,和为首的刘二豹近距离对峙。
“怎么,领导啊,你们来调研就调研,怎么还私闯民宅呢?”刘二豹颠着腿一脸不屑地说道。
“私闯民宅我们可不敢,就是这刘书记太久没来我们担心他的安危啊,毕竟这么大的宅子,真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怕是找还得找半天呐。”
“你tm!咒我哥呐!”
刘二豹猛地吼向邵北。
两侧的肌肉男一个个秀出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