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纹路还在往上爬,像铁链子从地底钻出来。蓝光一闪一闪,照得人眼睛发酸。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像活的?”沈皓蹲在边上,伸手想碰又不敢碰,“刚才狗王叫的地方,现在全是这种纹。”
我没吭声,扳手还插在地上。护盾摇摇晃晃,裂了道口子,黑漩涡的风已经吹到脚边。再撑不住,咱们就得被吸进去当养料。
“你别乱动。”我对沈皓说,“先看看能不能连上织网者,查查这些锁链是哪冒出来的。”
他点点头,把手里那块残片接口往手腕上一按。屏幕亮了,数据流刚跑两行,墙上的纹路突然抖了一下。
下一秒,几条蓝光链条猛地弹出来,缠住沈皓的手腕和脚踝。他“哎”了一声,整个人被拽得跪下去。
“操!”我扑过去拉他,可刚碰到他肩膀,另一根锁链就绕上来,勒住我胳膊。力气不大,但滑不掉,越挣越紧。
“系统……不对劲。”沈皓咬着牙,鼻血又出来了,“织网者在报警,全是红字——‘序列0=危险’,重复刷屏。”
我扭头看那团悬浮的核心,原本安静的数据流炸开了锅,乱码飞溅,像电视信号断了那种雪花点。
“放屁!”我骂了一句,“老子还没动手呢,谁定的危险?”
沈皓手指还在抖,死撑着没松开接口:“它……不让我查胚胎的事,像是怕我知道什么……”
话没说完,他脑袋一偏,差点栽倒。我一把扶住他,发现他额头全是冷汗。
“停手。”我说,“再连下去脑子要烧了。”
他喘着气摇头:“不能停,刚才抓到一段日志碎片,加密的,可能是线索……只要再试一次……”
“你当自己是充电宝啊?”我直接把接口给他拔了。
数据流瞬间断开,锁链也跟着一顿,没再收紧。
就在锁链开始收缩,我们以为情况稍有转机时,护盾却传来更剧烈的震动,仿佛有股更强大的力量在冲击。
我回头,发现扳手不知什么时候从我手里滑到了地上。护盾裂得更快,黑漩涡的边缘已经卷到了周小雅躺的地方。
“操!”我扑过去把扳手重新插进地面,双手死死压住。
星髓光勉强撑起一层薄罩,但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沈皓还在喘,手里接口发烫:“现在怎么办?继续连,还是切断所有连接?”
我看了一眼空中还未消散的代码路径,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扳手。
裂痕还在,血还在渗,可这玩意儿到底是谁造的,到现在也没个准话。
“连是不能连了。”我说,“现在谁也不知道哪个声音是真的。”
沈皓点头:“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们远程启动下一轮协议,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了想,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创可贴,撕开贴在扳手裂口上。
“修理工干活,不一定非得懂电路。”我把工具往地上一砸,“先把线剪了再说。”
护盾晃了晃,重新稳住一丝。
沈皓看着我,忽然笑了:“你还真拿它当螺丝刀使?”
“不然呢?”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坏了就修,脏了就擦,有问题就拆开看——这才是我爹教我的事。”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接口收好,靠墙坐下。
我们俩就这么坐在光罩里,外面是黑风,头顶是乱码,地上是爬了一半的锁链。
谁都没动。
直到沈皓忽然开口:“你说……织网者要是真的清醒过来,会站在谁那边?”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我看见插在地上的扳手,裂口处的创可贴,正一点点变蓝。
那抹蓝色来得悄无声息,像是从地底渗出的冷雾,顺着金属的缝隙悄然爬升。我蹲下身,指尖几乎触到地面,却又迟疑地停在半空。泥土潮湿,带着铁锈与机油混合的腥气,风从厂房破败的窗框间灌进来,吹得头顶悬着的电缆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扳手是老式的活动扳手,沉甸甸的,柄端磨损得厉害,显然是常年使用的结果。它斜插在水泥地的裂缝里,像一具被遗弃的武器。而那块创可贴,原本应该是透明的,边缘已经泛黄卷起,中间却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蓝——不是颜料,也不是反光,而是一种仿佛从内部渗出来的颜色,缓慢、坚定,如同某种活物在呼吸。
我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蓝。三年前,在城西废弃化工厂的排水沟边,一只死鸟的喙缝里,也浮现过同样的色泽。当时没人在意,只当是工业污染的残留。可后来,那片区域的地下水检测出了异常成分,几个参与清理的工人陆续出现幻觉,记忆断层,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
我缓缓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四周。这间维修车间 дaвho无人使用,工具箱翻倒,零件散落一地,墙角堆着几桶早已过期的润滑剂。可偏偏,这把扳手是最近才被使用的——手柄上还留着新鲜的掌纹,沾着一点未干的油渍。
是谁留下的?什么时候?
我掏出手机,想拍照记录,屏幕刚亮起,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像是有人用铁器刮过钢板,缓慢而持续,节奏怪异得不像偶然。我猛地转身,视线掠过堆积的机械残骸,却什么也没看到。
风停了。电缆静止。只有那块创可贴,蓝得更深了,几乎要滴出液态的幽光。
我屏住呼吸,指尖触到腰后那截冰凉的金属,螺丝刀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一丝近乎疼痛的真实感。四周安静得诡异,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唯有墙角那盏老旧指示灯忽明忽暗,投下一片幽蓝的光晕,在地面缓缓爬行,如同某种活物的呼吸。
那蓝色,和三天前实验室监控画面里的一模一样——起初只是仪器边缘渗出的一缕微光,转瞬即逝,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可就在它出现后的十七分钟,第三号样本区的传感器全部失联,再打开舱门时,只剩下墙上一道焦黑的划痕,和一地碎裂的防护面罩。
我的喉咙发紧,后背悄然沁出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如果这蓝意味着“它”已经开始反应,那么时间,可能比想象中更少。不是按小时计,而是按分钟,甚至秒。
手指微微颤抖,却仍稳稳握住螺丝刀,缓缓抽出半寸。金属与布料摩擦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宛如惊雷。我不敢贸然回头,只能借着地面反光的余影,盯着身后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底下,正有一丝极淡的蓝,如雾般悄然弥漫进来。
它还没完全成型,但已经能感知到……某种注视。冰冷、缓慢、带着非人的耐心,正从门后一点点渗透进来。
我咬住牙根,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跑,一动就会激化它的反应;也不能等,等到蓝光铺满整个房间,就再没有机会了。现在唯一能赌的,是它还处于初始激活阶段,对物理干扰的敏感度尚未达到峰值。
我慢慢屈膝,贴着墙根蹲下,将螺丝刀横握在掌中,尖端朝外。心跳在耳膜里轰鸣,像战鼓压境。脑海中闪过应急预案的第七条:低频震动可能延缓扩散。而这里的通风管道,只要撬开三号接驳口,就能触发老式震颤警报。
可问题是,过去那条路,正好穿过那片正在蔓延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