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铁皮棚顶上，像是有人拿炒菜锅铲子往天上撒黄豆。我缩在地铁口的阴影里，看着雨水顺着张兰芳花衬衫的领口往下淌。
“这破天气真适合逃命。”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要是再有个广场舞音乐，我都想扭两下。”
“你可省省吧。”杨默蹲在拐角处，扳手在他手里转得比上回还快，金属和指节相撞的声音混着雨声，听得人牙根发酸，“那帮铁疙瘩已经盯上咱们了。”
沈皓靠在墙边，面具表面不断闪过乱码，像他脑袋里正开着直播卡顿。“操……”他咬牙低骂，“千面开始抽风了，它好像……能感应到什么。”
“不是好像，是肯定。”杨默把手按在墙上，闭眼感受了一会儿，“01号碎片就在附近，而且它也在找我们。”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混着暴雨打在金属装甲上的脆响。狗王耳朵一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来了！”张兰芳一把抽出赤霄，刀刃在昏暗中泛起红光，“你们几个先撤，我断后！”
“你疯了吧？”我一把拉住她胳膊，“这种鬼天气拿着把战刀去跟改造人硬刚？”
“你以为大妈我只会跳广场舞？”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赤霄说它饿了。”
我没空琢磨这话啥意思，拉着沈皓就往地铁通道里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尖啸。
“喂！你还行不行？”我回头看他，面具上的数据流已经快溢出来了。
“撑得住。”他声音有点抖，“就是……这玩意儿越来越烫。”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具边缘，果然，温度高得吓人。“你爸没告诉你这东西会过热吗？”
“他只说过不能进微波炉。”沈皓苦笑，“现在想想，可能还有别的使用说明我漏看了。”
我们跌跌撞撞地往深处跑，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淌，脚底滑得像涂了油。突然，沈皓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等等！”他猛地停下，面具上的光点疯狂闪烁，“有信号……是01号碎片，它在试图连接我。”
“别让它连！”我扯着他往后退，“你这个版本太老，顶不住黑客攻击。”
“我知道！”他喘着粗气，“但我有办法反制——前提是你要帮我拖住他们三十秒。”
“你疯了吧？”我又吼了一遍，“你让我一个人对付机械改造人？”
“不是一个人。”他摘下面具的一角，露出半张脸，“是你和赤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冲了出去。面具上的数据流瞬间暴涨，像要把整个地铁站都吞进去。
外面的雨更大了，几乎看不清五米外的东西。我听见金属靴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接着是一道红光刺破雨幕。
“妈的！”我拔腿就往回跑。
张兰芳正站在台阶上，赤霄在她手里舞得像个火轮。她面前站着三个机械改造人，其中一个右臂是闪着寒光的合金钩爪。
“小兔崽子们来得正好。”她头也不回地说，“这位大哥说要请咱们喝茶。”
“我们不约！”我一边喊一边抄起地上一根钢管。
那个钩爪男突然动了，速度快得惊人。我还没来得及举手格挡，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铁锤敲了几下。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那家伙的机械臂上亮起一道红光。
“那是……”我眯起眼。
红光一闪一闪的，频率和沈皓面具上的差不多。忽然明白过来：“他在找你！”
钩爪男动作一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明显被系统接管了。
“不好使啊！”我翻了个身，勉强躲开又一记钩爪。
就在这时，沈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姨！动手！”
赤霄猛然劈下，刀刃化作一道红色光链，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钩爪男想躲，却被张兰芳一刀缠住手臂。
“就是现在！”沈皓大喊。
我看到他站在地铁口的栏杆上，面具完全打开，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他双手一扬，一大片代码扑向钩爪男。
“这是……反制模式？”我瞪大眼。
钩爪男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机械臂上的红光剧烈闪烁。赤霄趁机一绞，直接把那块红光从他手臂上扯了下来。
碎片在空中飞旋，发出一声类似悲鸣的高频音。与此同时，沈皓面具内部的寄生AI也跟着震颤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召唤。
“成了！”张兰芳收刀入鞘，脸上全是雨水和汗水。
“别高兴得太早。”我指着远处，“他们还有两个。”
“那就继续跳呗。”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反正今晚也没安排跳舞。”
我们正准备迎敌，杨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走！我找到出口了！”
“等等！”沈皓捡起那块碎片，仔细端详，“这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现在不是研究文物的时候！”我拽着他往杨默那边跑。
我们一路狂奔，最后在一个排水管出口停下来。杨默蹲在地上，扳手贴着水泥地面轻轻一扫，居然亮起了微弱的蓝光。
“这纹路……”他低声说，“和刚才苹果核上的一模一样。”
“你是说……”我愣住了。
“没错。”他抬头看向我们，“我爸留下的线索，不止一条。”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整条街道笼罩得如同沉入水底一般压抑。风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像是腐朽与燃烧交织后的余烬，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
沈皓站在巷口，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那块碎片依旧冰冷锋利，边缘泛着幽蓝的微光，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心跳随着空气中那股异样的气息逐渐加快，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前方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小巷深处。那里没有灯，只有阴影层层叠叠地堆积着，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一种本能的警觉在他脑海中拉响警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感觉，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危险、更近。
“来了……”他低声喃喃，喉结滚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
就在这一瞬间，远处传来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呜咽，像是风声，又像某种生物在呻吟。沈皓的身体猛然一紧，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靠近。而且，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