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辉挂断电话的手，微微用力。
最后，“咔嚓”一声，外壳，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
李伟。
那条，养不熟的，闻到血腥味就上，看到危险就跑的，野狗。
竟然，也敢，在他面前，龇牙。
周耀辉松开手，任由那部，报废的电话，掉落在，价值六位数的，手工波斯地毯上。
他没有发火。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冰块，撞击着，水晶杯壁，发出，清脆的，悦耳的声响。
他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周子昂，像一只，斗败了的，湿漉漉的公鸡，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件，为了发布会，特意从米兰空运回来的，高定西装，皱巴巴的，沾着，不知名的酒渍。
头发，乱了。
眼神，散了。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和，颓败混合的，酸臭味。
“爸……”
他开口，声音，沙哑，无力。
周耀辉，没有回头。
他只是，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夜景，轻轻地，晃了晃。
“去洗个澡。”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换身衣服。”
“爸，我……”
“我让你，去洗澡。”周耀辉的声音，依旧很平，但，那平淡的语调下，已经，有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周子昂，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木偶，机械地，转身，走进了，办公室自带的，休息间。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周耀耀辉，喝了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他很冷静。
他这一辈子，经历过，无数次，比这，更凶险的，风浪。
每一次，他都，化险为夷。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许童。
Evelyn Lin。
马可。
苏蔓。
他在脑海里，将这几个名字，过了一遍。
像在审视一盘，刚刚开始的，棋局。
他承认，他轻敌了。
他没想到，那个，三年前，被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抹去的女人，会以，这样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回来。
更没想到，她会，搭上，马家那条，疯狗。
但，这又如何？
这里，是他的，主场。
在这座城市，他，就是，规则的，制定者之一。
水声，停了。
周子昂，穿着一身，干净的浴袍，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依旧惨白。
但，眼神里，那股，慌乱和恐惧，总算，褪去了一些。
周耀辉，转过身。
他走到，周子昂的面前。
他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这张，和他年轻时，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抬起手。
周子昂，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周耀辉的手，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帮他，理了理，有些歪斜的，浴袍领子。
“子昂。”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温和。
“你觉得，苏蔓那个女人，怎么样？”
周子昂，愣住了。
他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个问题。
“她……她变了。”他犹豫着，说，“比以前，更……更有味道了。”
“那你，还想，得到她吗？”周耀辉问。
周子昂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当然想！
他做梦都想！
今天，在发布会上，苏蔓看他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嘲弄的，眼神。
像一根，最滚烫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自尊心上。
他要，征服她。
他要，让她，跪在他的脚下，哭着，求他。
“想！”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周耀辉笑了。
那笑容，像，冬夜里的，枭。
“既然，马可，想跟你，玩一场，抢女人的游戏。”
“那我们就，陪他，玩。”
“而且，要玩，就玩大的。”
他拍了拍，周子昂的肩膀。
“从明天开始，星辉传媒，旗下所有的，宣传渠道，都给我，全力，造势。”
“就说，你，对苏蔓小姐，一见倾心。为了，弥补，三年前的遗憾，你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抢回来。”
周子昂，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爸，这……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他们打吗？”
“打？”周耀辉冷笑，“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舆论，是一把刀。看在，谁的手里。”
“既然，她想，站到，聚光灯下，演一出，复仇女王的戏。”
“那我就，把，这聚光灯，开到，最亮。”
“我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倒要看看，一个，背着，‘抑郁症’，‘被雪藏’，黑历史的，过气女星，要怎么，跟，我这个，手握，半个娱乐圈生杀大权的，总裁’，斗？”
周耀辉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至于，李伟那条狗……”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喂，让阿彪，来见我。”
……
城市的另一端。
一间，昏暗，凌乱的，单身公寓。
空气里，弥漫着，宿醉的酒气，和，廉价香烟的，呛人味道。
李伟，像一头，热锅上的蚂蚁，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地板上，扔满了，被他，捏扁的，烟头。
周耀辉的电话，像一个，催命的，符咒，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许童，回来了。
船，要沉了。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周耀辉那条老狗，心狠手辣。
他既然，能找到，那个，刻假公章的老头，就说明，他早就，留了后手。
现在，他，李伟，就是，周耀辉推出去，试探许童火力的，第一颗，炮灰。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停下脚步。
他冲进卧室，拉开床底，一个，积满了灰尘的，行李箱。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里面，翻找着。
终于，他摸出了一个，用，塑料袋，裹了十几层的，小小的，硬物。
一支，索尼的，限量版，录音笔。
是那支，本该，交给李卫国，然后，被销毁的，录音笔。
他，偷偷地，换了。
他留下了，真的。
给了李卫国一个，一模一样的，空的。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的，保命符。
他颤抖着，按下，播放键。
“……事情，就这么定了。两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是陈婉婷，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放心吧，姐。只要，把许童那个贱人，处理干净。别说两千万，五千万，我都愿意出！”
是陈强，那，贪婪无耻的声音。
李伟，死死地，捏着那支录音笔。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
不够。
这还不够。
这只能证明，陈家姐弟，是主谋。
牵扯不到，其他人
牵扯不到，周耀辉，和，他背后，那些，更大的人物。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一个，能让他，跟许童，谈判的，筹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打的号码。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的声音。
“是我。”李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倩。”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你找我，干什么？”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警惕。
“陈婉婷，最近，怎么样了？”李伟问。
“她？她疯了。”小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听说，被董宇，送进了，圣安娜，那个，有钱人才能进的，疯人院。”
“董宇，还去看她吗？”
“去看她？他躲都来不及！”小倩冷笑，“他现在，焦头烂额。听说，公司，都快破产了。哪还有，闲工夫，管那个，疯婆子。”
“你，还能，进圣安娜吗？”李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想干什么？”
“我想，见她一面。”李伟说，“你帮我，安排。事成之后，我会给到你想要的好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好吧，我试试。
……
Evelyn capital，顶层。
许童，看着屏幕上，那份，刚刚，由阎可妮，呈上来的，舆情监测报告。
星辉传媒，动作很快。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整个网络，都被，总裁周子昂，通稿给淹没了。
各种，营销号
将周子昂，塑造成了一个，深情，专一，又，霸道的，完美人设。
而苏蔓，则被，隐晦地，描绘成一个，恃宠而骄，不知好歹的，“捞女”。
“他们想，打，舆论战。”阎可妮的声音，很冷。
“我知道。”许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关掉报告，打开了，另一个，文件。
是沈默尘，刚刚，发过来的，钟楼的，最终设计稿。
和，一首，附在后面的，乐谱。
乐谱的名字，叫，《永恒的沉睡》。
“小姐，我们需要，反击吗？”阎可妮问。
“不用。”许童摇了摇头。
“让他，跳。”
“跳得，越高，越好。”
“舞台，我已经，给他，搭好了。”
“我只需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拉下，那块，早就准备好的，幕布。”
许童的指尖，在，乐谱的，最后一个音符上，轻轻一点。
那是一个，极低的，延绵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c小调。
“可妮。”
“在。”
“那封信，寄出去了吗？”
“十五分钟前，已经，通过，最安全的，物理渠道，送达了，市纪委的，收发室。”阎可妮回答。
“好。”
许童，站起身。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天空，阴沉，压抑。
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我们只需要，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