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坍塌的余波逐渐消散。
沈芷安独自立于虚空深处,长剑仍在颤鸣,剑刃上残留的光华摇曳不定,仿佛映照着她此刻的心境。
第九关,她赢了。
可胜利的余韵尚未平息,眉心那抹灼热却愈发明显。那是战斗最后一刻,被逆命虚影强行注入的暗红光点,如同印记般嵌入血肉,无法驱散。
她抬手触摸眉心,却只觉指尖一片冰冷。眼眸在虚空倒影中微微缩紧——那烙痕未曾显形,却在她灵识深处,留下清晰的“裂缝”。
她的剑心,不再完整。
沈芷安缓缓合眸,气息调整,却发现剑意在运转间隐隐不稳。每一次吐纳之间,都仿佛有一道暗潮在反噬她的灵台。
“这就是……逆命虚影临死前的反噬么?”
她心底一沉。
虚影乃她极端执念的凝聚体,虽被斩灭,却也以最狠的方式留下烙印。那烙印,似乎象征着另一种“可能”——若她某天再一次动摇,虚影或将借此裂痕卷土重来。
虚空震荡,幻关的出口浮现。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剑心的颤动,提剑踏出。
——光影交织。
当她睁开眼,已重新回到幻关的外界。
清和宗长老们早已守候在此,见她气息紊乱、剑意未稳,皆面露惊色。
“第九关……”其中一位长老低声道,“竟是逆命之考?”
他们望向沈芷安的神色,既震撼,又带着一丝惶恐。
洛长风当先迎上,眼见她面色苍白,急忙伸手搀扶:“阿安,你怎会伤得如此?”
沈芷安轻摇头:“我赢了,但……代价未清。”
说话间,她眉心烙痕骤然一闪。虽只是一瞬,却让洛长风心头猛然一紧。
“这是……”他瞳孔微缩,沉声低语,“命痕烙印。”
周围一片哗然。
命痕烙印,传说中乃命运执子最阴狠的手段。它不会立即夺命,却会潜藏在修者灵魂深处,伺机破坏心神。若任其滋生,轻则道心崩塌,重则沦为命运傀儡。
“怎会这样……”清和宗长老面色沉重,“幻关怎会留下如此烙痕?”
沈芷安微微抿唇,声音低沉:“这并非幻关,而是命运真正的注视。逆命虚影虽碎,但烙印是命运亲手留下的锁。”
她目光垂下,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从未有哪一刻,她如此清晰地感到自己正在被“命运”盯住。
洛长风目光一沉,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
“阿安,既然是命痕,那就解。”
沈芷安愕然抬眸。
洛长风神情坚定:“你要逆命,就不能背负这样的枷锁。若不除去,它迟早会成为你的劫。”
“可……”沈芷安眉心微蹙,“命痕之锁,非外力能解。”
她记得古籍上记载过,只要烙印滋生,就会与剑心同根同源。想要铲除,唯有以剑心本源与之搏杀。可一旦失败,便是剑心彻底崩溃,修为尽毁,甚至性命不保。
洛长风深吸一口气,眼神未曾动摇:“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陪你闯这一关。”
沈芷安心头微颤。
剑心之劫,本是最孤独的考验。无人可代。
然而,他却愿意说“陪”。
片刻沉默,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不想再独自一人背负。
……
夜色沉沉。
清和宗特地为她设下静修之地,四周以灵阵护持。沈芷安盘膝而坐,剑横于膝,眉心烙痕暗红微闪。
洛长风守在她身旁,闭目调息,却始终未曾离开半步。
灵台之内,沈芷安已然沉入剑心深处。
她看见那裂痕,如同一道狰狞的缝隙,贯穿心海。暗红色的光从中渗透出来,化作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虚影、敌人、命运执子……皆在低语。
“你终将败。”
“你逆不了天。”
“你不过是命运的笑柄。”
低语如同毒蛇缠绕,她的剑心再次摇晃。
沈芷安双手紧握长剑,剑锋直指心海深处,眼神如炬。
“不。”
声音落下的瞬间,剑意化作万丈光明,冲入裂痕。
暗红光芒骤然暴涨,仿佛要将光明吞噬。剑心之战,就此开始!
外界,洛长风骤然睁开眼,感受到灵阵震荡。他望向沈芷安紧闭的眉眼,拳头缓缓攥紧。
“阿安,无论你走多险的路,我都在。”
话音微落,他周身剑意外放,化作一圈无形的屏障,将四周逼近的黑暗尽数阻隔。
夜风呼啸,却无法动摇他们的身影。
剑心裂痕,生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