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轰然闭合的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像被抽离,沈芷安与洛长风只觉得脚下失去了依托,身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直坠入无尽的虚空。
四周黑暗一片,但下一息,漆黑骤然被无数光点点亮。
星辰。
无数的星辰在虚空中缓缓旋转,铺满了眼前的天地,像是一条倒悬在天际的河流,浩浩荡荡,直贯无穷。那光并非冷冽,而是带着某种温热,仿佛是亿万生灵的呼吸与脉动凝成的辉辉星光。
沈芷安心神一震。
她骤然意识到,这不是寻常的星空。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段命运的投影。有人生的呱呱坠地,有人死的血溅长街;有人孤苦无依,也有人坐拥江山。它们彼此交织,汇成命河星海,宛若整个天地万灵的命轨缩影。
洛长风也怔怔望着眼前,低声喃喃:“这就是……命河的真貌吗?”
沈芷安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却被不远处的一颗血色星辰牢牢吸引。那颗星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仿佛一滴凝固的宿命之血。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
指尖一触,星光骤然爆散。
轰!
她的识海猛地震荡,眼前骤然浮现出无数画面。
——第一世,她是江湖中一个被弃的孤女,被养父母卖予恶徒,最终困死破庙,尸骨无存。
——第二世,她嫁作商贾之妻,拼命支撑家业,却在乱世兵灾中被乱箭射杀,尸身倒卧血泊。
——第三世,她曾试图逆命,以剑修身份闯荡,却在某次劫难中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心口插着至亲之剑,泪眼未干,便饮恨而亡。
那一幕幕,像是深埋在血脉中的伤口,被残忍撕开。
“啊——!”
沈芷安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淋漓。
“芷安!”
洛长风见状,急忙伸手拉住她。可就在他触及的刹那,另一颗“影星”骤然亮起,一股吸力猛地将他也卷入幻象之中。
瞬息之间,他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从少年起,剑道孤行,无人理解;
——他所守护的人,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
——他一度想过放弃,却在那片孤独中,看见了一个女子——那就是沈芷安。
幻象里,他不断追寻,不断失去,心口的孤寂如刀割般刺痛。
他眼神空茫,几乎要沉溺其中。
沈芷安强忍心头的痛苦,抬眸望向不远的洛长风。她看见他双目黯淡,身影在幻象星光里逐渐模糊,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彻底吞没。
“不!你不能陷进去!”
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逆流,顺着血剑的剑身洒落。剑鸣震荡,刺耳而嘹亮。
血剑忽地一颤,剑光化作烈焰,劈开她面前的血色星辰。
轰——!
血星碎裂,幻象猛然崩塌。
沈芷安身形一震,心神猛地被拉回现实。她踉跄着朝洛长风扑去,死死握住他的手。
“洛长风!醒来!你若不醒,我便陪你沉下去!”
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执着。
洛长风的瞳孔微微颤动,幻象中的画面开始动摇。
他看见她一次次伸手拉他出劫火,看见她眼底那股近乎倔强的执拗。
那一刻,他心头的孤寂,竟被一点温热击碎。
“芷安……”
洛长风低声喃喃,神智骤然清醒。
轰!
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刹那间,四周的星海剧烈震动,无数幻象像被烈火灼烧般破碎,化作漫天星屑。
命河星海,因二人的同心而震荡不休。
但动荡并未就此止息。
星辰开始翻涌,化作一股无比庞大的潮汐。那潮不是水,而是由亿万命轨交织而成的光流,气息如山海压下。
洛长风面色骤变:“命河之潮!”
沈芷安死死盯着那股潮汐,眼神中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坚定:“命既化潮,那我便以剑破之!”
然而,就在潮汐将至之时,星海深处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高大无比,披着星辉,眼神冷漠如天,手中执着一柄宿命之戟。
他立于潮前,俯瞰二人,声音宛若从亿万古劫中传来:“命不可逆。妄逆者,皆葬于此。”
沈芷安握紧血剑,眼神冷如霜刃,字字铿锵——
“命若不可逆,我便逆到天碎!”
轰!
话音落下,整片星海轰然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