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合拢的余波尚未完全消散。
虚空依旧弥漫着碎裂的命运光点,它们宛若飞灰般漂浮,却又似乎带着冷冷注视。
沈芷安身形踉跄,她抬手按住胸口,烙痕的炽痛一波接一波涌来,仿佛有无数尖刃在心口刻下血纹。
洛长风迅速布下数层护阵,将她笼罩其中,试图隔绝烙痕的反噬。
然而护阵刚成,血焰便沿着光线窜出,瞬间将阵纹烧穿。
洛长风脸色凝重至极。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凡阵能镇压。芷安,你必须想办法同它共处。”
沈芷安抿唇,喘息急促。
她能清晰感受到——烙痕正在疯狂汲取她的寿元。
若不加以控制,或许不到数月,她的生命便会彻底燃尽。
她忽然将长剑横于眼前,指尖轻触剑锋。
霎那间,烙痕与剑意产生共鸣。
血色火焰顺着剑脊流淌,与她的金色剑光交融,凝成一种极致锋芒。
“原来……这就是燃寿之剑。”
沈芷安心中低语。
那一瞬,她竟感到自己与天地完全相融,任何阻碍都能被斩开。
但与此同时,她的寿元被以百倍速度焚烧。
每一息,都仿佛是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洛长风面色骤变,急声喝止:
“芷安,停下!你若再催动,命数会立刻枯竭!”
沈芷安却缓缓收剑,眼神平静。
“我已经明白了。烙痕不是诅咒,而是代价。
若想斩破命河,必须以命为祭。”
她静坐虚空,闭目凝神,感受寿元的流逝。
那是一种奇特的感知。
寿元宛如一条暗河,在体内流淌。
每次引动烙痕,暗河便会被抽走大段,留下枯竭的痕迹。
她忽然想到,当初在清和幻境中,她就曾以寿元燃剑,硬生生劈开心魔。
只是那时,她尚不明白背后的真义。
而如今,她终于知晓——那不是偶然,而是命河在考验。
“我的寿元已不足寻常修者一半。若贸然燃尽,恐怕……只剩数年。”
这个认知,让洛长风心头一震,手指微微颤抖。
他看着沈芷安,嗓音沙哑:
“芷安,你不能如此决绝。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沈芷安睁眼,神情却异常平静。
“长风,我不是决绝,而是清醒。
凡人皆有一死,修者亦不可长生。若能用这条命换来破局,我不亏。”
洛长风心中涌起无力之感,却又不甘。
他回想自己布下的棋局,曾无数次推演未来,却始终避不开“她必死”的劫数。
如今,烙痕化为燃寿之剑,仿佛将这一切再度印证。
“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的声音低沉,眼神隐隐泛红。
沈芷安怔了怔,旋即轻笑。
“因为我愿意。”
这三个字,斩断了所有疑问。
她不需要别人替她抉择,也无需棋盘上的推演来裁决。
洛长风沉默,拳头紧攥,却终究没有再言。
沈芷安缓缓起身,身影孤傲如松。
她抬手,长剑再度引烙痕之力。
胸口血焰骤然燃烧,寿元迅速流逝,她能清晰感到头发微微失色,肌肤透出淡淡苍白。
但与此同时,剑锋迸发出的光芒,竟照彻四方虚空!
她轻声低语:
“此剑……能斩天劫否?”
话音未落,她一剑挥出!
轰——
前方的虚空,骤然被劈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仿佛连时空都被割裂。
漆黑的寂灭气息涌出,证明这剑,的确可破极限!
洛长风震惊到极点。
“这……已经超越了凡尘剑道,这是以命为炉,铸造绝世之锋!”
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反噬。
沈芷安喉咙一甜,鲜血喷涌而出。
她踉跄后退,整个人差点坠入虚空。
洛长风急忙扶住她,神色慌乱。
“够了!芷安,你不能再试!再多一次,你的寿元会当场燃尽!”
沈芷安抹去唇角的血迹,眸光却透着冷冽坚定。
“我必须要试清楚——寿元燃剑的极限。”
她已经知道,这一剑若在生死关头施展,必能斩碎最强之敌。
可代价是,自己的命数会随之大幅消耗。
“也许……我只有三次机会。”
她心中默默推算。
三次之后,她的寿元将彻底燃尽。
洛长风沉默良久,忽然开口:
“若寿元燃剑只能出三剑,那我便替你布局。
在你燃剑之前,我会为你夺来一切机会。
三剑,斩三敌,破三劫。”
他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执念。
“命河再强,我也要将它逼到绝路,只为你这三剑!”
沈芷安愣住,心头微微一颤。
她明白洛长风从不轻言承诺。
若他说出这话,便是真要以身为棋,护她燃剑之途。
“长风……”
她轻声唤,却被他抬手制止。
“别说了。此局,我愿与命河对弈到最后。”
就在他们对话之时,虚空深处忽然荡起涟漪。
那是来自命河更深层的注视。
一股冷漠而宏大的气息,仿佛透过无数维度,落在沈芷安身上。
随之,一道若隐若现的低语传来:
“燃寿之剑……终于重现。
逆命者啊,你能撑到第几剑?”
声音转瞬即逝,却带着无尽讥讽与威压。
沈芷安面色凝肃,胸口烙痕再次微微跳动,仿佛回应这注视。
她抬剑,血焰与剑光再度汇聚,虽然没有劈出,但那股锋芒已然逼人。
她仰望虚空,声音坚定:
“寿元若是命数,我便用命数为刃。
无论三剑,还是一剑,
我要让你们看到,命河不可锁我!
此身一日不灭,棋局便绝非定数!”
烙痕剧烈燃烧,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
洛长风目光复杂,却在那一刻,深深记住了她的模样。
虚空渐渐恢复平静,光门已彻底消散。
他们立于无垠之地,前路茫茫,却清晰得令人心惊。
沈芷安已明白,她的命数已经与烙痕捆绑。
她手中的剑,不再是单纯的剑,而是寿元之剑,燃命之锋。
“三剑……够不够斩开命河?”
她心中低语,眼神却愈发坚定。
无论够不够,她都要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