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长河化作洪流,将沈芷安裹挟着,急速坠落。耳边轰鸣震天,光影翻涌,如千万生灵的低语汇成海潮。
她竭力稳住心神,却发现连灵识都被这股洪流剥离,仿佛整个人只剩下最赤裸的“本我”,毫无遮掩。
终于,洪流消散。
她的脚踏在一片幽暗大地上。
这是一处圆形石台,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石台中央,一座高耸的祭坛矗立。
祭坛上燃着赤红色的火焰,火焰正好与她胸口的暗红烙痕呼应,跳动不止。
沈芷安目光一凛,低声呢喃:
“这里……便是命源殿的殿心。”
胸口的烙痕开始灼烧,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下,手指死死压住胸口。暗红之火蔓延至全身经脉,令她体内灵力紊乱,仿佛要被撕裂。
下一瞬,火焰中浮现一道人影。
那是——她自己!
幻影沈芷安,眼神空洞而冰冷,胸口同样燃烧着烙痕。只是,那烙痕已然化作狰狞纹路,遍布全身。
幻影抬起头,声音沙哑而嘲弄:
“你以为斩灭心魔,就能摆脱命运吗?不……烙痕,才是真正的枷锁。”
沈芷安心头一震。她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幻境,而是烙痕与自身灵魂融合后,所显化出的“命运审判”。
幻影缓缓逼近,一步一声震响。
“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早已被书写。”
“你守护的九州,不过是命运棋局里的一隅。”
“你所谓的‘自由’,只是一场笑话。”
这些话声声入耳,仿佛要将她的信念彻底摧毁。
沈芷安胸膛起伏,眼中燃起烈火。
“若命运真有枷锁,那我便以剑来破之。”
她抬手,烈焰剑芒腾空而起。
幻影却冷笑,抬起同样的一剑,剑锋之上燃烧着更炽烈的赤炎。
轰然一声,两剑交击,石台瞬间崩裂,火光照亮无尽黑暗。
这一战,与任何敌人都不同。
沈芷安面对的,是力量、剑意、心境都与自己几乎无二的幻影。
剑光纵横,火焰翻涌,石台裂痕四散。
幻影每一剑,仿佛都击中她内心最深处的动摇。
——当年她在清和宗孤立无援的孤独。
——守护九州时,面对质疑与背叛的痛苦。
——一次次濒死,始终走在血火中的疲惫。
这些画面在剑光之间闪现,刺得她心神动摇。
幻影冷声喝道:
“放下剑,你便能解脱。”
沈芷安咬牙,烈焰更盛。
“解脱若是放弃,那我宁愿背负枷锁而行!”
她剑势暴涨,以寿元燃剑,再一次将幻影压制。
然而幻影并未彻底消散,反而化作漫天火雨,将石台彻底点燃。
火焰之中,浮现一枚巨大的烙痕,悬于虚空,赤红狰狞。
低沉的声音从火焰中响起:
“你通过了自我之战,却未通过命运之问。”
沈芷安全身一震,鲜血自唇角溢出。
火焰化作锁链,试图缠住她的四肢,将她拉入烙痕之中。
她仰天厉喝,双眸燃烧烈焰:
“命运若要锁我,那便先烧尽我的灵魂!”
话音落下,她全身火焰暴涨,烈焰逆卷而上,将那些锁链一根根焚断!
随着最后一根锁链断裂,烙痕骤然收缩,化作一团光芒,融入她的胸口。
剧痛过后,一股全新的力量涌入她的经脉。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受,既是烙痕的诅咒,也是烙痕的馈赠。
沈芷安大口喘息,眼神中透出一抹清明。
她明白,自己并未摆脱烙痕,而是与之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平衡。
命源殿的声音再度响起,古老而冷漠:
“殿心认可,你可继续前行。”
祭坛中央裂开一道光门,幽蓝光芒洒落。
沈芷安抹去唇角血迹,提剑而立,目光坚毅。
“无论前路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她迈入光门,身影消失。
与此同时,命源殿的另一侧。
洛长风独自站在另一片石台上,面前浮现的,并非幻影,而是一盘巨大的棋局。
无数棋子闪烁着冷光,仿佛九州亿万生灵的命运都在其中。
而棋盘对面,坐着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落下一子。
洛长风眸光一沉,低声自语:
“果然……命源殿的试炼,才是真正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