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殿内寂静无声。沈芷安方才以意志强行镇住胸口的痛意,可暗红烙痕却如同一头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撕裂封印,吞噬她的心脉。
她缓缓吐息,刚欲运转灵息稳定气血,烙痕却骤然炽亮,宛如鲜血融入火焰,灼灼燃烧。
“唔——!”剧痛席卷而来,刹那间,她眼前的殿宇化作虚影,天地陡然翻转。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已不在熟悉的宫殿,而是一片漆黑无垠的虚空。脚下没有土地,四周是无边黑潮,仿佛灵魂被丢入深渊。
“这是……烙痕的幻境?”沈芷安心头一凛。
忽然,四周黑潮沸腾,凝结成一条条锁链,冷冷盘绕在她的四肢。锁链暗红,仿佛由鲜血铸成,纹路与她胸口的烙痕一模一样。
——咔嚓!
锁链瞬间收紧,将她牢牢捆缚。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虚空深处响起,像是阴影的残魂,又像是天命本身的呓语:
“你斩我一剑,以寿元燃命……便该偿还代价。”
沈芷安冷冷抬眸,盯向虚空深处。
“命运阴影……不,我已斩灭你。”
话音落下,黑潮翻涌,一个庞然的黑影缓缓浮现。那是她在清和幻境中斩杀的“命运阴影”的残影,但此刻却更庞大,身形高逾千丈,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双暗红眼眸,宛如死寂的火焰,死死锁定她。
“你斩的是影……真正的命运,不灭。”
随着它的声音,烙痕锁链骤然收紧,撕扯她的经脉与骨骼,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沈芷安痛得呼吸骤窒,却依旧冷声道:“若你真是命运,那我偏要逆之!”
——铮!
话音一落,她意志化作剑光,从心头汇聚而出,直斩向黑影。
然而这一次,剑光在半途便被暗红锁链拉扯,轰然崩碎。那股反噬之力瞬间涌入体内,她的口角溢出鲜血,身躯猛然一颤。
虚空中,黑影的声音低沉而森冷:“寿元已燃,你的根基早已残缺……你,拿什么逆我?”
沈芷安的胸口烙痕骤亮,炽痛之感仿佛将她的心脏烧穿。可她的眼神却没有一丝退缩,反而愈发坚定。
“命运若真不可逆,你怎会惧我一剑?”
黑影沉默片刻,忽然大笑,笑声震得虚空崩塌:“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受我‘烙痕试炼’!”
——轰!
四周黑潮猛然凝聚,化作无数幻境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是她生命中最深的执念。
她看见了幼时被命格束缚的孤寂,看见了师门长辈因她三劫之命而疏离冷待;她看见昔日同伴相继陨落,也看见洛川在血雨中伸手,却始终触碰不到她的身影。
每一幕,都是伤口。每一幕,都在撕扯她的心魂。
锁链骤然收紧,逼迫她直面这些幻境。若她崩溃,心智沦陷,烙痕便会彻底吞噬她。
沈芷安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却死死咬住唇瓣,让鲜血沿着唇角滑落。
“不……”她一字一顿,低声喃喃,“你以为这些能击垮我?不,这些……是让我走到今天的力量。”
——铮!
她的意志再次凝聚成剑影,这一次,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她生命中所有的执念与情感汇聚。
剑光破开幻境,直劈锁链!
——咔嚓!
一根暗红锁链当场碎裂,化作黑雾消散。
黑影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你能斩一根,能斩得尽吗?九十九道锁链,根根相连,斩断一根,便要付出血脉与寿元的代价!”
沈芷安呼吸急促,胸口痛得几乎要裂开。她低头一看,果然,锁链碎裂之处,她的心口血肉焦黑,寿元又燃去一分。
可她抬起眼时,目光依旧如剑,冷冽而坚定。
“九十九道……那我便斩九十九次。”
黑影森冷低笑:“你会死在其中。”
沈芷安冷冷应道:“死,也要死在我选择的路上!”
——铮!
剑光再起,斩向第二道锁链。
虚空中,锁链轰然作响,试炼正式开始。
而在外界,洛川与玄渊真人正守在殿外,忽见沈芷安全身骤然被暗红光焰笼罩,呼吸若有若无,仿佛随时可能殒命。
洛川心头猛然一震,低声喃喃:“师妹……你又在独自承受什么……”
殿门紧闭,无人能入。沈芷安的灵魂,正于烙痕幻境中,与命运的残影展开生死试炼。
——每斩断一根锁链,便燃去一分寿元。
——九十九链,九十九劫。
若能渡过,烙痕或可化为新生之印。
若失败,则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