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轰鸣逐渐消散。
血色的余波像潮水般退去,祭坛的石阶裂痕遍布,仿佛随时可能崩塌。
沈芷安立在中央,肩头鲜血淌落,魂剑却依旧紧握不放。
对面,怨神的黑甲早已碎裂大半,赤红的火焰在他残破的躯体间时隐时现,似乎随时会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血与铁的气息,死寂压得人几乎窒息。
怨神沉默良久,忽然低低笑了。
“千载轮回……竟真有人能以凡人之躯,与我抗衡到此地步。”
沈芷安咬牙,剑尖仍旧指着他:“少废话!若要杀我,就继续出手。”
怨神摇了摇头,那双血焰双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你错了。我并非要杀你……我在等待。”
沈芷安眉头一紧:“等待?”
怨神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高悬的血月。
“此祭坛的真正意义,从来不是吞噬闯入者的魂魄,而是寻找一个能与我立下血契之人。”
“血契?”
“不错。”怨神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古深渊,“我曾是九天战神,却因一念之差堕入魔途,被诸神囚于此祭坛,永世不得轮回。唯有当一位继承我意志之人出现,我方能将最后的力量托付于他……也方能解脱。”
沈芷安心头一震。
她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一路走到这里,明明重重险阻,却始终感觉背后有一股无形的意志在牵引。
原来,这便是祭坛的真相。
怨神的身影忽然踉跄了一下,猩红火焰剧烈摇曳。
“我的时间不多了。若你愿与我缔结血契,你将承受我的一切力量,也将背负我的一切诅咒。”
“你可敢?”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一静。
沈芷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头波澜起伏。
这是一场抉择。
若接受血契,她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也可能被怨神的戾气反噬,永陷血狱。
若拒绝,她或许还能保全自我,但也就此止步,再无逆命的可能。
片刻沉默,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
“你既以血月为誓,我又怎能退缩?我沈芷安生来逆命,就算是诅咒……也由我亲手打破!”
怨神双眸血焰猛地炽烈,低吼声震彻祭坛。
“好!那便以血为契!”
“轰——!”
血月骤然爆裂,化作无数血色光华倾泻而下,将整个祭坛淹没。
怨神伸出手,掌心燃烧着炽烈的血焰。
沈芷安咬破指尖,以鲜血凝聚一剑,迎向他。
两人掌剑相交,瞬间天地轰鸣,血光冲天。
符文如潮水般涌出,将他们的身影彻底包裹。
“以吾魂血,立此契约。”
“以吾命运,承此誓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重叠在血光之中,宛如古老的神咒。
随即,沈芷安只觉体内骤然涌入一股炽烈至极的力量,仿佛千军万马冲击魂海。
她痛得几乎昏厥,却硬生生咬牙挺住。
与此同时,怨神的身影逐渐虚化,血焰一丝丝没入她体内。
“记住……血契并非终结,而是起点。”
“你若不能驾驭它,你便是下一个怨神。”
“你若能驾驭它……便是下一个……主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崩散,化作漫天血光,融入沈芷安的体内。
轰——!
天地骤然一震。
血月消散,天空恢复幽暗。
祭坛缓缓崩塌,而在废墟之中,沈芷安缓缓睁开眼。
她的瞳孔深处,隐隐燃烧着一缕血色火光。
手中魂剑,亦多了一道诡异的血纹,宛如心跳般律动。
沈芷安深吸口气,抬头望向远方。
“血契既成,那便是我的命与剑。既然诅咒落在我身上,我必将以它……斩尽一切阻我之劫。”
血风呼啸而过,她的背影,在残破祭坛的废墟中,显得无比孤傲而决绝。
——新的宿命,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