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渊。
这里仿佛是天地遗弃的禁地。
天空血红,阴雷翻涌,四周空气中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腐朽与怨气,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把灵魂侵蚀。
沈芷安五人落定之后,均下意识运转灵力护体。可哪怕如此,他们仍清晰感受到,体内的灵海仿佛正被某种无形力量缓缓牵扯,随时可能枯竭。
“好重的压迫感……”林漓握紧长剑,神情紧绷。她自问剑心坚定,但在这片血色天地中,连她的心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泛起波动。
“这就是荒渊的力量。”杜衡沉声道,“它不仅侵蚀肉身,更侵蚀心神。若心境不稳,怕是会立刻迷失其中。”
燕殊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闪过凝重:“难怪传说中,能从荒渊走出的寥寥无几。不是死于劫气,就是自己迷失成魔。”
慕城此时已展开玉简,符文浮动,似在与荒渊的气息呼应。他沉吟片刻,开口:“典籍上记载,荒渊内部共有三重劫关。若不逐一通过,便无法靠近真正的劫源。我们如今所处,极可能只是外围。”
沈芷安抬眸,注视着远处枯林深处,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周围更深沉,仿佛吞噬光明的巨口。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前进。”她语声清冷,却透出无比坚定,“任何畏惧与犹疑,都会被荒渊放大,直至彻底吞噬。”
——
五人结阵而行,踏入枯林。
此林的枝干扭曲,宛若枯骨。风声拂过时,竟带着细微的哭泣声,仿佛无数怨魂在低泣。
走了不过片刻,林漓神色骤变,猛地拔剑:“小心!”
“唰——”
数十道黑影自枯枝间扑出,竟是长相狰狞的厉鬼之形,眼眶空洞,利爪森冷。它们并非活物,而是劫气凝成的“荒影”,专以吞噬修士心魂为食。
林漓剑光暴起,寒芒闪烁,将几道荒影斩碎。但碎裂的阴影并未消散,反而化作黑雾,顷刻间钻入她体内。
“呃——!”林漓闷哼一声,面色骤白,身体摇晃。
沈芷安眼神一冷,抬手按住林漓背心,灵力涌入,护住她的神魂。与此同时,她掌中印诀一变,眉心的赤纹骤然浮现。
“以命纹为引,镇!”
赤纹之力爆发,强行逼退那些侵入的荒影。黑雾发出刺耳尖叫,才不甘散去。
慕城急声提醒:“此影无法彻底斩灭,只能以本源之力镇压!否则它们会一次次重凝!”
话音未落,四周枝干疯狂摇晃,无数荒影齐齐浮现,密密麻麻,竟铺天盖地。
“该死,它们似乎被我们气息吸引过来了!”燕殊怒吼,挥动铁杖,化作一片残影,击碎数十荒影,但自身也被黑雾缠绕,血气翻涌。
沈芷安眸光一寒,心神一转,忽然想起在外界开门时与古阵呼应的金符。
她立刻抬起玉简,血祭符文再次亮起:“以血开阵,镇压荒影!”
符文轰然扩散,化作一道金色光幕,将众人笼罩。无数荒影扑至,触及光幕瞬间,仿佛被烈焰灼烧,惨叫声不绝于耳,纷纷退散。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林漓大口喘息,额头冷汗淋漓:“若不是你,我怕是已被荒影吞噬心神。”
沈芷安微微摇头:“这只是开始,荒渊不会给我们半点喘息的机会。”
——
果然,刚踏出枯林,众人便见前方大地忽然裂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而来。
沟壑中,黑色的液体翻涌,散发出腐蚀性的气息,仿佛连神识探入都能被湮灭。
“奈何渊。”慕城脸色一沉,“第一重劫关,果然在此。”
“怎么过去?”燕殊沉声问道,“这黑液……根本无法飞渡。”
慕城摇头:“不能飞渡。典籍所载,奈何渊中沉睡着‘幻心魇’,凡是妄图越过者,必会被拉入幻境,直至心神枯竭而亡。”
林漓声音紧绷:“那岂不是……死局?”
众人沉默片刻,气氛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就在此时,沈芷安忽然抬起手掌,眉心赤纹闪烁。她的神识,竟主动探向奈何渊深处。
“芷安!”慕城脸色骤变,“你疯了吗?!”
沈芷安神色冷静,却透着一丝决绝:“若要前进,必先破此幻心魇。它既以幻境为劫,那便以我命纹之力破之。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渡过。”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被血色迷雾包裹,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芷安!”林漓与燕殊齐声惊呼,却被慕城拦下。
“不要动!她既已入幻境,任何外力打扰,只会让她彻底迷失。”
众人只能死死盯着血雾翻涌处,心神如悬悬利刃。
这一刻,沈芷安独自面对的,便是荒渊的第一重试炼。
——
血雾翻涌间,她眼前的天地骤然变化。
一座熟悉的宅院出现,篱笆、青石小道,甚至是那棵常青的槐树。
“这里是……”沈芷安怔住,心头一紧。
而下一刻,她看见了记忆深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已逝去的母亲。
“安儿,回家吧……”
母亲的声音温柔无比,目光充满怜惜,仿佛从未离去。
沈芷安心口狠狠一颤,手指颤抖,险些失守。
幻心魇,终于显露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