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骤然黯下,原本压制着幽冥之力的轮回门轰然崩裂,碎片如流星般坠落虚空,砸向无尽大地。那一刻,天地间的阴阳气息彻底失衡,鬼哭声、风雷声、仙鸣声混杂成一片,三界皆为之震动。
沈芷安与顾临川立在幽魂风暴之中,脚下大地不断崩塌,虚空缝隙像是漩涡般疯狂扩张。他们身前,一本古老的巨册自虚无中缓缓浮现,通体黝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神光。
那册子似以亿万魂魄凝成,每一页翻动,都能听见无数哭喊、低吟、哀号之声。仿佛它承载了古往今来所有生灵的生死记录。
——生死簿,现世。
沈芷安瞳孔骤缩,心口猛然一紧。她曾在典籍中见过零星记载,说此物早在上古之战中遗失,没想到竟会在今日重临。
“生死簿……竟然是真的。”顾临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抬手,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运转灵力,手掌都在颤抖,似乎本能地畏惧着这本书。
下一瞬,生死簿自行翻开,光影化作因果长河,从虚空垂落,将沈芷安与顾临川包裹其中。
只见长河之上,千万条命运之线交织,纵横无序,却在某一点上不断聚合。那正是他们二人的气运。
沈芷安只觉神魂猛然被拉扯,眼前光影变幻,许多模糊的画面掠过:一身素衣的女子站在断壁残垣之上,眉心点着圣徽,手执灵灯,泪眼看着对面染血的男人;男人身披铁甲,背后黑翼如刃,眼神冰冷却透着极深的痛意。
——前世之景。
沈芷安屏住呼吸,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熟悉的酸楚。
“这是……我们?”她声音颤抖。
顾临川沉默不语,眼神如深潭。他似乎早已隐约猜到两人前世因果,但真正亲眼见到时,那压抑的心痛还是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长河深处,一道古老的声音自生死簿中传出,宛如从万古岁月彼岸回荡而来:
“沈芷安,顾临川。你们三世皆陷同一劫局——‘阴阳断绝’。前两世已殒,此世为终。若第三劫未渡,命魂将断,天地不留。”
话音落下,长河骤然震颤,万千因果线同时崩裂,犹如雷霆撕裂夜空。
沈芷安心口剧痛,几乎跪倒在地。她眼前浮现出自己此生的所有劫难:命灯熄灭、亲人离散、魂魄半缺……原来一切皆非偶然,而是命簿早已注定。
“难道,我们注定……”她喃喃,泪意涌上。
顾临川猛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眸色暗沉,咬紧牙关,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命簿也好,天命也罢,我不认。”
生死簿似乎在回应他的抗拒,忽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卷起无数命运之线,将他们拖入更深的光影之中。
这一次,他们的脚下已无长河,而是被抛入一片无垠虚空。空中浮现无数画面,每一幕都在逼迫他们正视最残酷的选择。
沈芷安看见:一边是三界苍生,若她执意与顾临川相守,世间将陷永夜,千万人族受劫;另一边则是孤身白发的自己,眼睁睁看着顾临川化作飞灰,只余灵灯伴随一生。
“这就是命簿给出的考问。”顾临川冷声道,眼中有烈焰在燃烧。
沈芷安身体发颤,泪水模糊视线。她明白,这是命簿的审判:让他们亲手做出抉择。
长久的沉默里,顾临川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发,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阿安,若我能替你渡此劫,我愿舍弃自身魂印。”
沈芷安猛然抬头,泪水簌簌落下。她用力摇头,声音嘶哑:“不!我不要!顾临川,你若舍了自己,我纵然苟活,又有何意义?”
话音落下,虚空骤然震动。那古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冷冽与无情:
“第三劫已启。你们的选择,将定下万世之局。”
顿时,无数命运之线如锁链般朝二人缠绕而来,欲将他们彻底拉入宿命深渊。
沈芷安咬紧牙关,泪眼决绝,忽然反手紧握住顾临川的手,坚定无比地道:
“生死同渡,逆命而行!”
随着她这一声呐喊,天地仿佛为之一颤,命运之线竟在瞬间崩碎无数,化作漫天碎光。
而生死簿的巨册,猛地合上,发出震耳轰鸣,仿佛在愤怒,又仿佛在沉寂。
光影散去,他们二人被重重抛落回现实之中。
天地依旧崩塌,轮回门已碎,而悬浮在空中的生死簿,缓缓沉入虚空深处,化作一行血色古字,悬在他们眼前:
——“劫未尽,命魂将断。”
沈芷安与顾临川对视,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