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光彻底熄灭,沈芷安被死寂包围。
耳边再无回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像被厚厚的棉布包住。
她竭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
四肢变得沉重,像是被冰水浸泡了很久,关节僵硬到无法抬起。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缓慢、均匀,每一步都带着古老的节奏。
不是人走路的声音,更像是一种仪式。
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声音辨位。脚步声逐渐逼近,像是在她耳边低语——
“归源。”
声音无比沙哑,却又仿佛穿透了她的心口。
那一刻,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温度,甚至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就在那双脚步将要停在她身后时,脚下的地面忽然松动。
她整个人失去支撑,猛地坠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没有风声,也没有重量感,仿佛她的意识被拖进了另一层空间。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周围已不再是石室,而是一片灰白色的荒原。
天空像蒙着一层雾,阴沉得没有一丝色彩。
地面铺满干裂的泥土,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汇聚成一道道细流。
更诡异的是——
每一道细流的方向,都是指向她脚下的一口井。
那井没有护栏,黑洞洞的,像一个等待吞噬的巨口。
井口边立着三块石碑,每一块都刻着她的名字。
第一块石碑上刻着“劫一·血缘”,下面的字已经模糊,像被风沙侵蚀得所剩无几。
第二块石碑上刻着“劫二·情债”,字迹清晰,仿佛刚刻上去不久。
而第三块石碑上,只有两个泛着寒光的字——
“劫三”。
没有副标题,没有任何解释,仿佛等待她自己揭开。
她伸手想触碰那石碑,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井口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那不是风,而是生物的呼吸——沉重、压抑、带着湿热的腥气。
一道影子缓缓从井底升起。
先是两只惨白的手,指甲像黑色的刀锋;
接着是半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两团空洞的黑。
那张脸扭曲地笑了,声音像破布撕裂:
“你终于来了。”
沈芷安猛退,可四周的荒原开始收缩,裂缝中的红色液体越涌越多,直接淹没到她的脚踝。
那液体冰凉刺骨,像无数条细蛇顺着血管钻进她的身体。
她试图运转体内的热流,可那股力量像被什么隔断,无法聚拢。
就在此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安!别看它!”
是秦墨寒!
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站在荒原的尽头,被无数黑影拖拽着,身形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的手伸向她,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大。
“跑——!”他的声音被雾气扭曲,却依然带着强烈的急迫感。
沈芷安咬紧牙关,猛地转身,朝远离井口的方向冲去。
可脚下的泥土像化成了沼泽,她每一步都深陷其中,红色液体越涨越高,淹到了膝盖。
井中的那张脸完全浮出水面,连身体也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披着破烂白衣的枯瘦尸体,脖颈上挂着一串断裂的珠链。
珠子每一颗都裂开,里面隐约流淌着黑雾。
它的声音像诅咒:
“劫三——归源,献祭。”
下一瞬,那尸体猛地向她扑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
冰冷的触感像钢铁,她的呼吸瞬间被切断,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看见自己胸口的珠子迸裂出一道金光,金光化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直直盯住了那尸体。
荒原震动,井口轰然塌陷,一切景象瞬间碎裂成无数片,像玻璃般飞散。
沈芷安再次睁眼时,自己正躺在一片幽蓝色的水面上,四周空无一物。
唯一的声音,是耳边的低语——
“归源,不在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