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缓缓翻涌,脚下仿佛生出了看不见的漩涡,将沈芷安一步步牵引向未知的方向。
顾离桑站在原地,双臂抱胸,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你真打算去救那些怨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笑。
沈芷安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至少要试一次。”
“试?”顾离桑轻哼一声,“那你最好做好,被他们吞掉的准备。”
话音未落,沈芷安眼前的雾忽然被撕开,一个昏暗的院落浮现出来。
土墙斑驳,院门摇摇欲坠,地上铺满枯叶,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她心中一动——这是阵中第一个要她解开的执念。
咯吱——
院门缓缓被推开,一个小男孩探出头来,脸色苍白,眼神怯懦。
“姐姐……你能帮我找娘吗?”
沈芷安蹲下身,看着他:“你娘去哪了?”
“被他们抓走了……”小男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些人说,她欠债,要卖掉她。”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耳边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院门被猛地推开,闯进来三个男人,衣衫粗布,腰间挂着刀,满脸凶相。
“找到了!小崽子躲这儿呢!”
沈芷安本能地挡在小男孩身前,可这只是执念的记忆,她的手直接从男人的身体里穿过去——她无法用力量阻止这一切。
男人伸手去抓小男孩,小男孩拼命挣扎,哭喊着“娘——”的声音刺痛了沈芷安的耳膜。
下一刻,场景猛地一转——
她看见自己置身在一条黑暗的山路上,前方传来女人的呼喊与鞭子的抽打声。
一名被绑着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泥泞中,脸色惨白,嘴唇被寒风吹得开裂。
她的眼睛拼命四处搜寻,像是能隔着风雪看见那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娘!”沈芷安几乎脱口而出,想冲过去,可无论她怎么跑,脚下的路都无限延长,距离始终没有拉近。
“你帮不了她。”顾离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漠如冰,“这是死局。你只能看着他们的执念一次次重演,直到你被耗尽魂力。”
“不——”
沈芷安猛地停下脚步,她闭上眼,放弃了追赶,反而调动体内的魂气,试着与女子的心神共鸣。
阵中雾气随之震荡,眼前的景象瞬间凝固——雪花停在半空,鞭声静止,女人的脚步也停住了。
沈芷安低声道:“我会带你去见他。”
女子的眼眸骤然一亮,泪水涌了出来。雾气再次涌动,两人脚下的路猛然缩短,她几乎是一步跨过千里,来到了那个破败的院落前。
院门咯吱一声开了。
小男孩冲了出来,扑进女子怀里。那一刻,雪融化了,天亮了,雾海深处响起了一声轻叹。
女子抱着孩子,身影渐渐化作一缕温暖的光,消失在沈芷安面前。
然而,就在她以为任务完成时,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
她猛地坠入无底的黑暗,耳边传来无数低沉的耳语——
“她救走了一个……破坏了平衡……”
“必须补上……必须补上……”
顷刻间,无数灰影朝她扑来,像是要将她的魂魄撕碎。
“我说过,你会被吞掉的。”顾离桑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次,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急促,“如果还想活,就放弃救人——跟我来!”
沈芷安被黑影死死拉扯,魂体开始发出刺痛的裂痕。
就在她即将被拖入深渊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剑光从雾海深处劈开了黑暗。
那是秦墨寒。
可他的身影并不稳固,像是随时会被阵法吞噬。
“阿安——跟我走!”
声音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从深渊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雾海再次闭合,沈芷安跌坐在地,额头冷汗涔涔。
她抬头,看向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你……怎么进来的?”
秦墨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没回答,只低声道:“别再试着救他们。”
下一瞬,他的身影被阵法的黑雾完全吞没,消失无踪。
沈芷安的心口骤然一空——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