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炼制出“镇煞佩”,并得到玉衡真人“有炼器天赋”的评价,对萧无涯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他并未因此好高骛远,深知炼器之道浩瀚如烟海,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摸到了一点皮毛。当下最重要的,仍是应对即将到来的内门选拔大比。
他将那枚黝黑古朴、隐泛青金的镇煞佩用一根结实的黑绳串好,贴身佩戴在心口附近。玉佩触体冰凉,那股清凉安神、沉稳固敛的气息丝丝缕缕渗入体内,不仅让他心神格外宁静,《静心咒》运转愈发圆融自如,连丹田内那团被封印的煞气,都似乎变得更加“乖巧”,少了许多平日里的躁动不安。
这种感觉并非强行压制,而是一种温和的抚慰与稳固,仿佛给那危险的力量套上了一个内敛而坚韧的缰绳。萧无涯心中大定,这镇煞佩的效果,甚至比预想中还要好。
佩戴玉佩修炼了几日,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对自身灵力和那丝煞意的控制,也因心神的宁静而更上一层楼。他谨记林风的告诫和清虚道长的叮嘱,平日依旧低调,练剑只出七分力,将新近领悟和提升的实力悄然隐藏起来,如同蛰伏的潜龙,静待风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内门选拔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外门的气氛也愈发紧绷躁动。赵虎自资源争夺赛惨败后,安分了几日,但眼见大比临近,而萧无涯不仅获得了推荐名额,似乎修为也愈发沉稳内敛,他心中的嫉恨与不甘如同毒草般疯狂滋长。
推荐名额他已无缘,若想进入内门,必须在正式大比中杀入前二十。而萧无涯,无疑是他前进路上的一个巨大障碍,更是他心头一根必须拔除的刺!若不在大比前彻底击垮对方的信心,甚至废掉其部分战力,大比之上,他自觉胜算渺茫。
这一日,萧无涯正在公共练剑场一角,默默演练着剑法,刻意将威力控制在普通练气二层弟子应有的水准,剑招虽精妙,却无甚出奇之处。
突然,一股炽热而充满挑衅意味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压迫而来,打断了他的修炼。
练剑场上的其他弟子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纷纷停下动作,目光聚焦过来。
只见赵虎带着两名跟班,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一种故作张扬的冷笑,径直挡在萧无涯面前。他周身灵力鼓荡,赤红色的火系灵力隐隐透体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了几分,显示出其练气四层巅峰的修为。
“萧无涯!”赵虎声音洪亮,确保全场都能听到,“躲了这么多天,终于敢出来见人了?”
萧无涯缓缓收剑,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说话。
赵虎见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更是火起,冷笑道:“别以为得了推荐名额就稳进内门了!大比之上,靠的是真刀真枪的实力,不是耍小聪明和那点见不得光的邪气!”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挑衅:“今日,我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我就在这练剑场上,堂堂正正比一场!你若输了,便自动放弃推荐名额,滚出这次内门选拔!敢不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放弃推荐名额?这赌注未免太大了!这简直是逼人绝路!
所有目光都投向了萧无涯。谁都知道赵虎修为高出整整两层,这般挑战,分明是恃强凌弱,故意羞辱和打压!
林风闻讯赶来,闻言大怒:“赵虎!你要不要脸!练气四层巅峰挑战练气二层?你怎么不去找长老切磋?这推荐名额是无涯兄凭本事得的,凭什么跟你赌?”
赵虎冷哼一声,毫不避讳:“就凭我实力比他强!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他没本事守住,就不配拥有!萧无涯,你若是个男人,就别躲在人后,出来应战!若是不敢,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是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废物,那名额,小爷我也可以考虑不要了!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练剑场上回荡,充满了侮辱性。
众弟子虽觉赵虎无耻,却也不敢出声得罪。所有人都看着萧无涯,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是忍辱退缩,还是硬着头皮应战,然后被狠狠羞辱击败?
林风气得脸色铁青,还要再骂,却被萧无涯抬手阻止。
萧无涯的目光依旧平静,从赵虎那充满恶意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个摩拳擦掌的跟班,最后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名额是宗门所定,非是赌注。你的挑战,毫无意义。”
赵虎闻言,脸上讥讽更浓:“怎么?怕了?果然是个无胆鼠辈…”
“不过,”萧无涯打断了他,话锋一转,“同门之间切磋剑技,互相印证,倒是无妨。”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直视赵虎:“既然赵师兄有此雅兴,我奉陪便是。只是切磋而已,点到即止,不论胜负,与名额无关。如何?”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接下了挑战,避免了被扣上畏战的帽子,又巧妙地化解了对方以名额为要挟的险恶用心,将性质定为普通的切磋,留下了回旋余地。
众弟子闻言,心中暗自点头,觉得萧无涯应对得极为得体。
赵虎眼睛一眯,心中冷笑。只要对方肯应战,他就有的是办法在“切磋”中下狠手,就算不能明着废了他,也要打得他重伤呕血,让他大比之前都无法恢复!
“好!爽快!那就切磋!”赵虎狞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那剑身赤红,仿佛有火焰在流动,乃是一柄不错的火系法器——“烈火剑”。
烈焰般的灵力注入剑身,顿时热浪滚滚,剑锋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请。”萧无涯也拔出了那柄普通的铁剑,剑身黯淡无光。
两人在场中相对而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看剑!”赵虎率先发动攻击,毫无花哨,一剑直劈!烈火剑带着灼热的气浪,仿佛要将空气都点燃,势大力沉,显然是想一力降十会,凭借修为优势碾压萧无涯!
面对这凶猛的一剑,萧无涯并未硬接。脚下流云步展开,身形如风中柳絮,轻飘飘地向后滑开,巧妙地避开了剑锋的最强点。
“躲?我看你能躲到几时!”赵虎狂吼一声,剑势展开,一套凌厉霸道的《烈火剑法》施展开来,顿时场中剑光霍霍,热浪逼人,如同掀起了一片火焰风暴!
烈焰剑气纵横交错,将萧无涯周身尽数笼罩。周围弟子被那热浪逼得连连后退,面露惊容。赵虎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这手烈火剑法已得其中三昧,凶猛暴烈。
萧无涯则完全处于守势。他并未动用破妄灵光,也未施展那丝煞意,仅仅依靠流云步的精妙和基础剑法的格挡闪避,在炽热的剑网中穿梭。他的动作看起来惊险万分,每次都是毫厘之差地避开剑锋,显得颇为狼狈。
“废物!就知道躲!”赵虎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攻势越发狂猛,灵力消耗也急剧增加。
场下的林风看得手心全是汗,紧张不已。其他弟子也大多认为萧无涯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修为差距太大了。
然而,无人注意到,处于风暴中心的萧无涯,眼神始终冷静如冰。他佩戴在胸口的镇煞佩,正散发出丝丝清凉沉静的气息,护住他的心脉,抚平因对方灼热剑气带来的烦躁感,让他能始终保持极致的冷静,去洞察赵虎剑法中的每一丝变化和灵力流转。
他甚至能分心感受着丹田内煞气的状态——在镇煞佩的作用下,异常平稳。
赵虎的剑法虽然凶猛,但过于追求威势,变化不足,且火系灵力运转间,有其固有的狂暴和不易收发的特性…
又斗了十余招,赵虎一剑力劈华山再次落空,重重斩在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剑痕,自身也因用力过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回气间隙。
就是现在!
萧无涯眼中精光一闪!他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并未动用强大的剑招,而是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体内灵力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运转,悄然引动了镇煞佩中蕴含的那一丝源自清心草汁的“清灵”之力,混合着自身水属性灵力的特性,透过铁剑,极其隐晦地散发出来!
同时,他脚下一错,不再后退,反而侧身进步,铁剑斜斜点出,并非攻向赵虎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烈火剑剑身灵力运转的一个节点!
这一点,时机妙到巅毫,位置刁钻精准!
赵虎正待回气再攻,忽觉一股奇异的、带着清凉气息的微弱力道点在自己的剑身上!这股力道并不强,却恰好打断了他狂暴火系灵力运转的那一丝节奏!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股清凉气息竟似乎隐隐克制了他烈火剑的灼热!
就在他灵力微微一滞的瞬间!
萧无涯的剑招顺势而生!铁剑之上,骤然覆盖上一层极淡极薄、几乎肉眼难辨的冰蓝色寒霜!那寒霜并非煞气,而是他自身水灵力与镇煞佩清灵之力结合,再借鉴了之前凝聚“煞冰盾”的法门,模拟出的一丝“寒煞”剑意!
剑光一闪,疾刺赵虎因剑势受阻而露出的右肩破绽!
这一剑,快、准、奇!且那冰寒之意,与赵虎的烈火灵力截然相反,形成了强烈的克制!
赵虎大惊失色,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右臂竟有些运转不灵!他怪叫一声,拼命向后躲闪,同时烈火剑回撩格挡!
“铛!”
双剑交击!
这一次,却不再是无声无息!
一股奇异的“嗤嗤”声响起!冰蓝色的寒芒与赤红色的烈焰剧烈冲突,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赵虎只觉一股冰冷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竟让他握剑的手腕微微一麻!体内奔腾的火灵力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一阵紊乱!
虽然他凭借修为优势,瞬间便压下了这股不适,但那一瞬间的狼狈和气血翻涌,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萧无涯则借着碰撞之力,轻飘飘地后退数步,持剑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凌厉一击并非他所发。
场上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练气二层,竟然一剑逼退了练气四层巅峰的赵虎?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那瞬间出现的冰寒剑气又是怎么回事?
赵虎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感受着手腕残留的微麻和体内略有紊乱的灵力,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羞辱!
他竟然被一个练气二层的废物逼退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了狼狈之相!
“你…你用了什么邪术?!”赵虎又惊又怒地吼道,试图挽回颜面。
萧无涯缓缓收剑,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是寻常水系灵力,恰巧能克制赵师兄几分火气罢了。切磋而已,赵师兄承让了。”
这话听在赵虎耳中,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仿佛在说他的烈火剑法徒有其表,连最普通的水系灵力都挡不住!
“你放屁!”赵虎彻底恼羞成怒,理智被怒火淹没,狂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再次挥剑扑上,剑势更加疯狂,甚至带上了几分杀意!“我杀了你!”
然而,他心境已乱,剑法破绽更多。
萧无涯微微摇头,不再与他缠斗。脚下流云步施展到极致,如同鬼魅般闪避开对方毫无章法的猛攻,觑准一个空档,手中铁剑再次精准一点!
这一次,并非点向剑身,而是点在了赵虎持剑的手腕脉门之上!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赵虎手腕一酸一麻!
“哐当!”
一声脆响,那柄赤红色的烈火剑,竟被萧无涯一剑挑飞了出去,旋转着插在了数丈之外的地面上,剑身上的火焰瞬间黯淡下去。
赵虎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右手空空,手腕处还残留着被点中的酸麻感。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远处地上的剑,脸上充满了茫然、震惊、以及前所未有的屈辱!
败了…
不仅败了…
连剑都被对方挑飞了…
在一个练气二层的弟子手下…
奇耻大辱!
整个练剑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性的一幕惊呆了。
萧无涯收剑入鞘,看都未看失魂落魄的赵虎一眼,对着周围拱了拱手,淡淡道:“切磋已毕,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身影依旧沉稳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径尽头,练剑场上才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看向赵虎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嘲讽、怜悯、幸灾乐祸…
赵虎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终猛地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气晕了过去!
“虎哥!”
“快!快扶虎哥回去!”
他的跟班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搀扶,在一片混乱和异样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练剑场。
这一战的结果,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外门。
萧无涯的名字,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是这一次,不再仅仅是“运气”或“邪气”,而是实打实的、令人敬畏的——“实力”!
而那枚贴身佩戴的镇煞佩,也在这场战斗中,初显其微妙而强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