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雨一连下了三天,灵渠的水位涨了半尺,水浮莲的花瓣被打落不少,却催得根茎愈发粗壮,与过江龙的藤蔓缠得更紧了,远远望去,像条绿绸带绕着灵渠蜿蜒。林辰披着蓑衣站在同生桥上,看着阿砚带着学子们加固渠岸,玄山的后生们扛着石块往来穿梭,泥水溅了满身,却没人喊累——再过半月,南境的龙舟队就要顺着灵渠来参赛,这是同生桥落成后第一次“跨江赛”,各族都盼着能热热闹闹办一场。
“苏晚的船到下游码头了,”清月撑着油纸伞走来,伞面的水珠顺着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坑,“她说带了澜沧江的‘龙舟花’,能在水里开三天不谢,要给船身做装饰。”
话音刚落,就见木拉提举着个竹篮从桥那头跑过来,篮里装着几株紫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沾着雨水,像极了缩小的莲花。“清月先生!这就是龙舟花!苏晚姐姐说,把花瓣捣成汁,能染出最鲜亮的紫绸,给龙舟做旗幡正好!”
她身后跟着个陌生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南境的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脚踝,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见了林辰,有些拘谨地拱手:“在下阿沐,是澜沧江渔民的儿子,苏晚姐姐让我来学怎么种水浮莲,说……说要把这花引回南境,让江面上也铺满紫花。”
林辰笑着点头:“灵渠的水土和澜沧江相近,水浮莲好养活,就是得提防着福寿螺,那东西专啃嫩叶。”他指着渠边的竹架,“阿砚正搭防螺网,你跟着学,三天就能上手。”
阿沐眼睛亮了,放下木箱就往竹架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木拉提看着他的背影笑:“他跟我刚到中州时一样,见什么都新鲜。昨天在船上还问,同生桥的石头是不是用蜜果核磨的,怎么摸着比戈壁的玉石还润。”
众人都笑了,雨声里混着轻快的絮语,连桥洞下的水流声都仿佛柔和了许多。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灵渠镀上了层金红。苏晚带着南境的渔民扛着龙舟上了岸,船身狭长,首尾雕着龙头凤尾,漆成朱红色,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这船是澜沧江最好的木匠做的,”她拍着船板,声音里满是骄傲,“去年在江里赛龙舟,拿了头名!这次来同生桥,就是想让各族看看南境的手艺!”
玄山的老族长拄着拐杖,围着龙舟转了三圈,捋着胡子笑:“好!好!比玄山的猎船气派多了!后生们,都学着点,回头咱也打一艘,开春去灵渠上游打猎!”
隐山的族人则带来了新采的听声草籽,撒在龙舟停靠的岸边。阿音蹲在地上,看着草籽在湿土里扎根,轻声对身边的听音蝶说:“快长快长,等龙舟赛那天,要给南境的朋友唱隐山的歌。”
木合塔尔的轮椅停在蜜果树下,他正用红绳给青果系“成长结”,绳结里嵌着戈壁的沙粒,是木拉提特意从西域带来的。“苏谷主说,用家乡的土养果子,熟了会带着念想的味,”他望着青果笑,“等龙舟赛结束,正好摘下来,给每个参赛的队伍送几个,算咱西域的‘贺礼’。”
接下来的几日,同生桥周围热闹得像集市。南境的渔民在灵渠里演练划桨,号子声顺着水流飘出老远;玄山的后生们劈柴造船,打算仿一艘龙舟参赛;隐山的姑娘们用龙舟花染绸,裁成各色旗幡,挂满了桥栏;阿沐跟着阿砚学搭防螺网,手指被竹片划破了也不吭声,只是往伤口上抹点抗毒草汁,又埋头干活。
木拉提见他手笨,就主动教他编西域的渔网,两人蹲在渠边,手指翻飞间,竹丝变成了一张张精巧的网,网眼缠着听声草的嫩芽,据说能引来银线鱼“站岗”。“你看,”木拉提举起渔网笑,“这样编,既防螺,又能让鱼群当‘哨兵’,比单纯的竹网好用多了!”
阿沐看着网眼里的嫩芽,忽然红了脸:“我……我能跟你学编红绳吗?我妹妹总念叨,说西域的红绳能保平安,我想……想编一根带回去。”
木拉提爽快地答应:“等龙舟赛结束,我教你编‘同心结’,编两根,一根给你妹妹,一根……给你喜欢的姑娘。”
阿沐的脸更红了,低头戳着水里的水浮莲,花瓣被戳得摇晃,惊起几尾守魂鱼,尾鳍的蓝光在水面一闪,又沉入水底。
龙舟赛的前一天,各族的代表聚在同生桥上,商量着比赛的规矩。老族长坚持要“比速度,也要比力气”,说玄山的后生能扛着船跑三里地;苏晚则觉得该“比整齐,比默契”,说南境的龙舟讲究“一桨齐,万浪平”;阿音却插了句:“要不……让听音蝶当裁判?谁的船引得蝶儿最多,谁就赢!”
众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林辰拍板:“三项都比——速度、整齐、引蝶,三项总分最高的夺冠。奖品嘛……”他指着蜜果树上的青果,“刚熟的蜜果一篮,清月酿的灵麦酒一坛,还有隐山的听声草籽一包,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