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云璃脸上，她还站在原地。夜无痕也站着，没有动。远处传来欢呼声，接着是焰火升空的声音，一道红光划破天际。
他们听见了鼓掌声。
支援队的人开始清理废墟，有人抬走残骸，有人记录现场。一个身穿帝国徽章长袍的官员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份卷轴。
“任务确认完成。”他说，“总部已经收到信号，暗影势力的核心据点彻底清除。”
云璃点点头，喉咙有些干涩。她张了张嘴，声音不大：“我们的人……都撤出来了吗？”
“全部安全撤离，重伤七人，无阵亡。”
她闭上眼，肩膀松了一下。
雷鸣被人扶着坐在一块石板上，正接过一瓶水。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林婉儿坐在他旁边，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捏着一块干粮咬了一口，皱了下眉。
“这玩意还是这么难吃。”
雷鸣笑了声：“比昨天啃的能量块强。”
林婉儿抬头看向云璃和夜无痕的方向，招了招手。云璃朝他们走过去，脚步还有些虚浮。夜无痕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怎么办？”林婉儿问。
没人回答。
过了几秒，雷鸣说：“总不能一直坐这儿吧。”
“先休息。”云璃坐下，背靠着墙，“等消息，看上面怎么安排。”
“庆功会。”官员突然开口，“今晚在主城广场举行，四位是主角，必须到场。”
林婉儿眼睛亮了一下：“有吃的？”
“全城供膳，酒肉不限。”
雷鸣一拍大腿：“那我可得去换身干净衣服。”
天黑前，他们被送到临时营地。有人送来新的制服，清洗过的布料带着淡淡的皂角味。云璃换上衣服，手指碰到额前的契约印记，那里不再发烫，只有一点温热。
晨曦灵蝶安静地伏在那里。
夜无痕站在门外等她。两人一起走向马车时，谁也没说话。
主城的街道挂满了灯。人们站在路边鼓掌，有孩子挥舞着小旗。马车缓缓穿过人群，云璃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全是笑脸。
广场中央搭起了高台，桌上摆满食物。他们被安排在主位。华光帝国的御兽统领亲自上台讲话，念出他们的名字，每念一个，底下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雷鸣挺直腰板，林婉儿低头笑了笑。
轮到云璃时，全场安静了一瞬，接着掌声更响。她站起来，微微点头，又坐下。
夜无痕始终没说话，只是接过一杯酒，放在桌上，没喝。
酒席开始后，气氛慢慢活络起来。有人敬酒，有人攀谈。雷鸣吃了两碗肉，喝了半坛酒，脸红得像炭火。
“我说个事啊。”他放下碗，抹了把嘴，“还记得咱们刚进那个地下通道吗？第一个岔路口，左边那条。”
林婉儿笑出声：“你当时说什么来着？‘这地方阴气重，肯定有鬼’。”
“我那是直觉！结果呢，真有一只幻兽从墙上钻出来！”
“你还往后躲，撞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推下去。”
“谁不怕啊！那玩意长得跟烂泥似的，还会说话！”
众人哄笑。
云璃也笑了。她想起那天，自己让晨曦灵蝶放出一点光，才看清墙壁上的符文排列有问题。她们绕开了陷阱，却在下一个拐角遭遇埋伏。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说，“单靠一个人，走不出去。”
大家安静下来。
她看着桌上的酒杯：“第一次遇袭，是夜无痕挡在我前面。第二次断桥，是雷鸣用雷棍撑住缺口。林婉儿烧掉通风管那次，我们才找到往下走的路。”
林婉儿抬头：“你也救过我。在冷冻室，要不是你喊我闭气，我早就被寒雾冻住了。”
“我们四个。”云璃说，“缺一个都不行。”
夜无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觉得。”雷鸣插话，“御兽师厉害不厉害，看的是幻兽多强。现在我知道了，真正厉害的，是能让人放心把后背交出去的伙伴。”
林婉儿举起酒杯：“敬我们——没死，还赢了。”
三人陆续举杯。
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
酒喝完，雷鸣又要了一坛。林婉儿拦住他：“别喝了，明天还要做报告。”
“报告哪有喝酒重要。”
云璃望着远处的灯火。城市恢复了平静，街上有人跳舞，有孩子跑来跑去。她忽然觉得累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
夜无痕轻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说，“我们打赢了，可这场仗打了多久？三年？四年？记不清了。”
“从边境小镇开始。”夜无痕说，“你在公告栏前站了半个时辰，就为了看御兽学院的招生名单。”
她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你穿一件灰布裙，头发扎得很乱。看完转身就走，差点撞到我。”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了。我说，你要报名？”
“哦对。”她笑了，“我当时回你一句，关你什么事。”
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我还是跟着去了考场。”
林婉儿听见了，转头说：“你们俩的故事我都听过八百遍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雷鸣灌了口酒：“讲讲我呗。我可是部落里第一个主动离开的雷属性御兽师。”
“你那时候连幻兽都没契约成功。”林婉儿翻白眼，“还是云璃帮你引来的雷兽。”
“那叫机缘！”
“你摔了三跤才爬上去的。”
“重点是我成功了！”
他们说着笑着，声音混进人群里。云璃靠在椅背上，感觉胸口压着的东西一点点散开。
有人拿来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是这次行动的路线图。红色标记画出了他们的行进轨迹，弯弯曲曲，像一条挣扎的线。
“最危险的是这里。”林婉儿指着中间一处，“核心大厅入口，那只手突然冒出来。”
“云璃砍得快。”雷鸣说，“一刀下去，黑血喷了一地。”
“夜无痕卡住门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们会被关在外面。”
“你那一道火焰炸得及时。”夜无痕说，“不然警报提前响，我们进不去。”
“最后打那个拼合体。”雷鸣喝了口酒，“我腿都软了，全靠一根棍子撑着。”
“晨曦灵蝶回来那一刻。”云璃低声说，“我才敢睁开眼。”
她伸手摸了摸肩头。晨曦灵蝶轻轻振翅，飞起一圈，落回她的发间。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他们留在原地没动。
林婉儿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雷鸣仰头看星星，嘴里哼着部落的歌。
云璃站起身，走到台边。夜无痕也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不想回去？”他问。
“还不想。”
“那就再待会。”
风吹过来，带着夜晚的凉意。城里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高台还亮着。
她看着脚下这片土地，曾经是战场，现在是庆功的地方。
雷鸣忽然说：“喂，你们看天上。”
他们抬头。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地照亮了整片天幕。
林婉儿许了个愿。
雷鸣说：“希望下次任务别这么累。”
云璃没说话。
夜无痕看着她。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心的契约印记。
晨曦灵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线，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