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骨岭的风裹着雷屑掠过秦尘发梢时,他正用雷霆枪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雷刃领域抽空了他九成雷力,经脉里像有万千碎冰在翻涌,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火辣辣的疼。
可当他瞥见不远处的小雅时,喉间的腥甜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少女跪坐在祭坛残垣边,指尖正颤抖着触碰方才姐姐消散的位置。
那里只剩一缕青焰残灰,被风卷得摇摇欲坠。姐姐...她低唤一声,突然扯下肩头素色衣帛,动作狠得几乎要撕裂布料,这次...这次我不会再松手了。灰屑落在帛上的瞬间,她立刻将其攥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点点血珠——是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的痕迹。
秦尘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有些痛,得自己熬过去。
秦尘。凰九幽的声音突然压下来。
这位北冰域的万兽之皇正踩着满地碎骨走来,玄色裙裾扫过焦土时,带起几缕残雷。
她指尖掠过一具刚被雷刃绞碎的雷奴骨架,眉峰蹙得能夹死苍蝇,这些雷奴的怨气呢?她抬头,金瞳里映着漫天未散的雷雾,按理说,被邪阵祭炼的魂灵该挣扎百年才对,可现在...她松开手,骨屑簌簌落地,连半丝阴煞都没剩。
秦尘心口一沉。
他强撑着站起身,雷霆枪尖刚触地,却见枪尖残留的庚金雷芒突然像被什么拽了一把,地没入地面。雷脉锁链阵!他瞳孔骤缩。
方才明明已经刺穿了阵眼,可此刻脚下的裂痕竟在缓缓蠕动,像极了巨兽苏醒前的肌肉抽搐。
他咬碎舌尖,用痛意逼自己清醒,引动鸿蒙本源雷顺着枪尖回溯——这一探,惊得他浑身发冷。
阵眼里有东西。他的声音发哑,不是能量核心,是...他忽然顿住,目光死死钉在地面。
灰袍祭司不知何时踉跄着退到断碑旁,手中《雷烬正史》的竹简正无风自动,封面上雷烬非邪四字竟渗出暗红血珠,在羊皮纸上晕开,像朵扭曲的曼陀罗。不...不可能...老祭司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喉结上下滚动,这卷是我亲手抄的...最后一页明明是空的...
秦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行血字:雷烬已亡,烬影当立;薪火不绝,唯血可续。话音未落,一道无形波动突然扫过全场。
灰袍祭司的七窍同时溢出鲜血,竹简地摔在地上,他直挺挺向后倒去。
秦尘掠步接住他,神识刚探入其识海,便被一幅画面刺得眉心发疼——无数黑袍人跪在地下神殿,中央高台上悬浮着半枚残玉,纹路竟与南洋域那少年腰间的佩玉严丝合缝!
嗷呜——!黑鳞犬突然狂吠。
这只通灵异兽的毛发根根竖起,前爪疯狂刨着焦土,连石屑都崩到了秦尘裤脚。
秦尘心神一动,庚金白虎雷自指尖迸发,化作银色刀芒劈开岩层。
地缝下露出一条幽深通道,四壁刻满扭曲符文——竟是倒写的《雷奴契经》!
而通道尽头的石门上,嵌着个肉瘤状的东西,正随着心跳般的节奏收缩舒张。
那是...凰九幽的声音陡然变沉。
秦尘走近两步,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肉瘤表面竟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全是雷烬宗弟子的模样!
那些嘴唇同时开合,声音像从地底传来的蜂鸣:归来...点燃新火...等待双子合璧...
双子?秦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要挥枪,却被凰九幽拽住手腕。
这位女君的指尖抵在他丹田位置,眼神如刀:你没感觉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这东西在往南洋域方向扯。
话音未落,秦尘体内突然一震。
吞噬祖雷在识海翻涌,像被什么牵引着要破体而出。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际——那道曾在南洋域见过的漆黑夹杂暗金的雷痕,正缓缓浮现。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那雷痕里竟传来一声极轻的共鸣,像极了...像极了那日在记忆碎片里,被黑袍人抱走的弟弟的心跳。
原来你们等的不是复活。秦尘松开雷霆枪,枪杆砸在地上。
他望着肉瘤上的人脸,喉间溢出冷笑,融合。
双子残玉,双子雷脉,你们要把我和他...炼成新的?
肉瘤的跳动突然加快,那些人脸的嘴张得更大,嘶喊着要冲破什么桎梏。
秦尘深吸一口气,擦去嘴角血渍。
他转身看向仍攥着衣帛的小雅,又望向倒在怀中的灰袍祭司,最后将目光落在凰九幽身上。
北冰域女君冲他点头,指尖凝聚起极寒冰魄——这是她无声的支持。
既然你们要点火。秦尘弯腰拾起雷霆枪,枪尖指向肉瘤,那就让我看看,是你们的邪火旺,还是我的玄雷...更烈。
他盘坐在肉瘤十丈外的焦土上,十二道玄雷在识海依次亮起。
最后一缕天光掠过他微闭的眼睫时,鸿蒙本源雷如活物般钻入地下——这一次,他要彻底斩断所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