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直透神魂的寒意并非来自敌人的杀气,而是源于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秦尘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雷火长枪已然消散,他收敛所有外放的气息,整个人如同一块沉入深海的顽石,后撤半步,将心神完全沉入内视。
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眉心,那里曾是银色雷线爆发的源头。
识海之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虽已平息,但那道名为“幻蜃心魔雷”的诡异雷种,依旧如同一面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着圈圈涟漪,每一次扩散都牵动着他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看似威慑全场,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递来一枚温润的丹丸,小雅清脆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主人,这是九转回神丹,快服下吧。”
秦尘眼帘微抬,目光落在丹药上。
丹香清冽,灵气逼人,确是上等疗伤圣药。
然而,在他敏锐无比的魂感之下,一丝比蛛丝还要纤细、比尘埃还要微末的腐朽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附着在丹丸的药性深处。
那不是毒,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药力冲突,而是一种……生命的气息。
一种阴冷、诡异,以侵蚀他人神魂为生的寄生体的味道。
“心魇孢……”
三个字在他心底一闪而过,瞬间掀起万丈狂澜。
这种传说中早已灭绝的邪物,由域外天魔的心头血培育而成,无形无相,专门寄生于修士的识海,潜移默化地操控其心智,最终将其化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种下孢子的人,甚至能通过秘法,在万里之外引爆寄生体,让宿主与敌人同归于尽!
是谁?究竟是谁在小雅身上动了手脚?
秦尘心中杀意沸腾,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接过丹丸,指尖看似随意地一捻,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原雷已将那心魇孢的气息彻底封锁,而后将丹丸若无其事地收入储物戒中。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远处山巅观战的各部落使者,将每一张或惊骇、或贪婪、或凝重的面孔尽收眼底。
另一边,被雷火极光正面轰中的赤阳尊者盘膝于一块烧焦的巨岩上,艰难地调息着。
他胸前的衣袍已化为飞灰,露出一个深邃的焦黑伤口,伤口边缘,仍有细碎的庚金雷弧与吞噬雷炎在交替闪烁,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他望着秦尘的背影,眼中燃烧的恒火明灭不定,充满了震撼与迷茫。
他曾亲眼见过一位惊才绝艳的炼药师,试图融合两种顶级异火,最终无法掌控那狂暴的力量,走火入魔,连同自己的家族与城池,一同焚烧成了虚无的灰烬。
可眼前这个少年,分明融合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乃至更多属性的力量,走的更是一条前无古人、匪夷所思的道路,为何却不见丝毫失控的征兆?
那份收放自如的掌控力,仿佛这些灭世雷霆只是他指尖的玩物。
“难道……我们坚守了千年的道,才是束缚自身的枷锁?”赤阳尊者喃喃自语,道心竟产生了一丝动摇。
“犹豫什么!”一声怒吼如火山喷发,打断了他的思绪。
炎狱君浑身熔岩流淌,双目赤红如血,他指着秦尘,声嘶力竭地咆哮:“此子断不可留!他越是妖孽,对我火灵族的威胁就越大!今日不杀,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话音未落,炎狱君双臂猛然展开,仰天长啸。
他脚下的整座火山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发出沉闷的轰鸣,全面喷发!
粘稠的熔岩被一股巨力牵引,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数十条狰狞咆哮的火蟒,带着焚山煮海的高温,从四面八方扑杀向秦尘!
面对这等天威,秦尘不退反进!
风行天罡雷瞬间加持全身,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青色电光,在密不透风的熔岩火雨之间穿梭自如,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的精灵。
他刻意避开了炎狱君狂暴的正面攻势,身形一折,鬼魅般出现在炎狱君的脚下。
他攻击的目标,是对方那连接着大地火脉的脚踝——那里,是火灵山精唯一的灵枢节点!
“庚金,白虎,裂空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色雷光,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与杀伐之气,狠狠斩向那灵枢节点!
更诡异的是,每一道雷光斩落的瞬间,都会附带上一丝吞噬祖雷独有的吸摄之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将炎狱君逸散出的火雷精华,一丝不漏地抽取、吞噬!
随着战斗的持续,秦尘识海深处的吞噬祖雷内部,那些原本断断续续的雷髓脉络,在海量精纯火雷能量的浇灌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贯通、点亮。
在雷种的最核心处,甚至隐隐有细小的气泡生成,仿佛一颗心脏的雏形正在缓缓孕育。
激战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静立的小雅,双眸深处悄然亮起一抹诡异的红光。
就在秦尘又一次闪避开一条火蟒,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一道致命的杀机从背后毫无征兆地爆发!
小雅动了!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漆黑如夜的短剑,身形如鬼魅般贴近,一记夜凰族秘技“幽影穿心”,无声无息地直刺秦尘的后心要害!
这一剑,快到极致,狠到极致!
千钧一发之际,源于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本能让秦尘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侧身,护体的太乙青木雷自动激发,形成一道碧绿色的雷盾。
“嗤啦!”
短剑划破雷盾,依旧在他肩头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小雅一击未中,眼神依旧涣散空洞,口中无意识地低语着:“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自由了……”
秦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刺骨的疼痛远不及此刻心头的冰冷。
但他没有还手,反而并指如剑,将一缕最本源的混沌原雷,精准无比地打入了小雅的眉心识海!
混沌原雷,万法之始,万邪之终!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小雅体内被撕裂。
她浑身剧烈颤抖,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眼中的红光褪去,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秦尘肩上的伤口,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泪水瞬间决堤:“主人……我……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主人!”话音未落,她便因神魂剧创而昏了过去。
秦尘一把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入怀中,输入一道柔和的生机雷力护住她的心脉,随即抬起头,蕴含着无尽怒火与杀意的目光扫视全场,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谁下的手?滚出来!”
无人应答,只有火山的轰鸣与炎狱君的咆哮。
就在这时,高天之上,一缕火红色的羽焰悠悠飘落,它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一股至高无上的威严。
羽焰飘至秦尘面前,化作一枚温热的符印,缓缓烙入他的掌心。
一道空灵而威严的女声,跨越无尽虚空,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火之道,不在掌控,而在共舞。你已窥得门径,他们却依旧在画地为牢。”
话音落下,符印隐去,羽焰也随之消散。
秦尘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梨花带雨的小雅,又望向战场中央,那个因他分神而攻势越发狂暴、咆哮不止的炎狱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既然你们这么想看一个所谓的‘邪修’伏诛……那好,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焚心以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识海深处,那颗由吞噬祖雷孕育的雷核雏腔,猛地一颤,发出了第一声有力的嗡鸣!
与此同时,远处的炎狱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那由熔岩构成的庞大身躯突然一僵,体内狂暴的火元力竟开始出现一丝不受控制的迹象,仿佛有什么更加原始、更加霸道的存在,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