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痛楚并非单纯的灼烧,而是毁灭性的撕裂。
银色的雷髓脉络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亿万条贪婪的银色电蛇,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疯狂啃噬着他的血肉与生机。
秦尘体表,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骤然迸开,焦黑的皮肤下,滚烫的金色血液尚未流出便被狂暴的雷火之力蒸发殆尽,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
“噗!”
一口逆血喷出,秦尘单膝跪地,但那只紧扣着九龙雷罡火本源的右手,却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他猛然催动丹田内的鸿蒙本源雷,那股混沌初开的至高力量化作一道紫金洪流,强行镇压向体内暴走的雷髓。
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雷髓已经与他的奇经八脉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融合,这道伤,已深入骨髓,远非一时半刻可以痊愈。
“秦尘哥哥!”小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指尖已逼出殷红的血珠,试图以血契之力为他分担痛苦。
“别过来!”秦尘头也不抬,反手一掌,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劲力将她推开数丈之远,“我体内的雷火之力已经失控,火毒会反噬你的心脉!”
“少主!快!必须立刻封印这股力量!”一旁的铁脊匠目眦欲裂,焦急地大吼。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一瞬,整个火狱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焚骨老祖那张狂而怨毒的笑声响彻天地:“哈哈哈!秦尘!就用这整座火狱,为你陪葬吧!终阶大阵——火狱沉沦,启!”
轰隆隆——!
天塌地陷!
支撑着这片独立空间的法则之链寸寸断裂,头顶那片由火焰构成的天穹,竟如破碎的镜面般崩塌下来,化作倒灌而下的熔岩天河。
脚下的大地在坍缩,四周的火墙在合拢,这片囚笼,正在以无可阻挡之势,要将其中所有生灵碾成齑粉!
绝境!真正的死亡绝境!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一道决绝的倩影,悄然立于大阵的最中心。
是焚心女。
她站在那毁灭能量的汇聚之点,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外界的末日景象与她无关。
她手中紧握着那柄陪伴了她无数岁月的火刃,刃尖却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生为烬影之人,受尽操控,死,当为自由之魂……”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秦尘耳中,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释然,“这一刀,是替那些被你们当成祭品的无辜者,还给你们的!”
话音未落,她毫不犹豫地,将火刃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
鲜血,并非喷涌而出,而是诡异地顺着火刃,沿着她脚下繁复的阵纹,如拥有生命的红色灵蛇般,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她的生命力,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逆转阵法的燃料!
嗡——!
那股吞噬一切的坍缩之力猛然一滞,随即,整个大阵的能量流向,竟被她以生命为引,强行逆转!
原本向内挤压的火墙,硬生生被一股反向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豁口之外,是真实世界的幽暗天空!
一条由生命和鲜血铺就的逃生之路!
“走!”
秦尘目中血丝密布,他不再犹豫,一把抱起那具因生命力流逝而变得轻如鸿毛的身体,身形化作一道电光,冲向那唯一的生路。
他怀中的焚心女,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那道裂缝外的天空,虚弱地问道:“告诉我……外面的天……是不是……很蓝?”
她没有等到回答。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便在他怀中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烬,被火狱最后的狂风一卷,便消散无踪。
秦尘冲出火狱的瞬间,脚下的世界彻底崩塌,化作一个巨大的空间黑洞。
他沉默地立于虚空,良久,伸手接住空中最后那几缕残留的灰烬。
他取出一个温润的玉匣,将这撮骨灰小心翼翼地收好,与之前炎奴的那个并列放在一起。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正在被虚无吞噬的毁灭之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你的名字,我会刻进雷临旗。”
逃出生天后,秦尘立刻寻了一处隐秘的火山进行闭关。
太乙青木雷生机勃勃,很快便修复了他体表那些恐怖的创伤,让他恢复如初。
然而,当他内视己身时,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那些暴走的雷髓脉络,并未被鸿蒙本源雷彻底清除,反而像最坚韧的寄生藤蔓,深深扎根于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平衡。
这平衡,却需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每月月圆之夜,必须以自身两滴心头精血温养,否则,七日之内,雷髓便会再度暴走,届时必将经脉尽毁,神仙难救!
这是一个悬在他头顶的夺命诅咒!
就在他心神凝重之际,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正是叶归尘。
他将一枚古老的残破玉简放在秦尘身边,声音沙哑:“少爷,冰魄未融,烬火难终。你体内的雷髓之患,唯有九幽冰魄可解。”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秦尘看似完好无损的身体,叹了口气:“但这枚玉简上的,是北冥域的坐标。以您现在这副残躯……怕是撑不到见到九幽冰魄的那一天。”
话毕,叶归尘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深夜,秦尘独坐于喷发的火山之巅,下方是翻滚的万丈岩浆,头顶是璀璨的无垠星河。
他没有去看叶归尘留下的玉简,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母亲留下的那枚温润玉佩。
另一样,是从火狱中得到的那柄火心锤。
当他将二者并排置于掌心时,异变陡生!
玉佩散发出柔和的月华,火心锤则跳动着炙热的红光,一冷一热,两股力量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嗡嗡作响。
在它们交相辉映的光芒之中,一幅模糊的星图缓缓浮现,其中一个光点尤为明亮,其指向,竟是与北冥域截然相反的——南洋域深处,某座传说中的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他识海深处,那枚鸿蒙雷核种子上的细微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那道熟悉又遥远的低语,仿佛跨越了时空,再度在他脑海中响起:“……孩子……逃……”
秦尘凝视着远方漆黑如墨的海平面,缓缓握紧了拳头。
狂暴的雷弧与炽烈的火焰,瞬间缠绕在他的指节之上,发出噼啪的爆响。
“我不逃。”
他一字一句,仿佛在对那声音宣誓,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我要让所有想我死的人……亲眼看着我,登顶成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心中的杀意与战意攀升到了顶点。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那两件彼此共鸣的信物之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眉心,逼出的一滴殷红心血,在雷火的映照下,宛如世间最璀璨的宝石。
那滴血,悬浮于空,颤动着,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最终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