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前夜,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至王府西侧一处偏僻的墙角。
那里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若细看,能发现墙根处的泥土有极其细微的翻动痕迹。
黑影蹲下身,动作极快地挖开一个小坑,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仅有巴掌大小的木偶。
木偶身上刻着模糊的符文,心口位置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气息。
黑影将木偶重新埋好,掩盖痕迹,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林府,林嫣然的闺房内烛火通明。
“东西都送进去了?”
林嫣然端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镜中映出的脸庞依旧温婉,眼神却冰冷如霜。
她身后,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裙的婆子垂首恭敬道:
“小姐放心,老奴亲自安排的人,绝对可靠。”
“那‘厌胜偶’已埋在王府生气流转的关键节点,只待明日典礼气场最盛之时被引动,必能搅乱王府气运,让那冲喜之事……变成一场笑话。”
林嫣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云皎皎,你以为布个阵法,得了萧璟哥哥几分青睐,就能飞上枝头了?”
“明日,我便让你知道,谁才配站在他身边!”
“还有那‘醉仙粉’的账,一并算了!”
她放下玉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告诉里面的人,见机行事,若能让他们当众出丑……最好不过。”
“是,小姐。”婆子低声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翌日,天还未亮,揽月小筑便灯火通明。
苏嬷嬷带着一群丫鬟早早赶来,为云皎皎梳妆打扮。
穿上那身繁复华美的正红色王妃礼服,戴上沉甸甸的、镶嵌着无数珍宝的凤冠,云皎皎看着镜中那个明艳照人、却又陌生无比的自己,心中那份不安感愈发清晰。
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阴冷的东西试图侵入王府的气场,虽然被平安阵挡了回去,但那种被窥视、被恶意针对的感觉挥之不去。
“王妃真是仪态万方。”
苏嬷嬷由衷赞叹,细心地为她整理着霞帔的流苏。
小蛮也看得呆了,喃喃道:“小姐,您今天真像天上的仙女!”
云皎皎勉强笑了笑,趁着无人注意,将几张昨夜画好的护身符悄悄塞进了袖袋和腰带夹层里。有备无患。
午后,王府上下已准备就绪,只待时辰到来。
就在这略显紧绷的等待氛围中,谢流云摇着他那把标志性的玉骨扇,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厮,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主院外。
“哟,都在呢?本世子来给新人送贺礼了!”
他笑嘻嘻地绕过面色冷硬的清风,径直往院内走。
清风皱了皱眉,但知他与王爷关系匪浅,且今日是喜日,便未强行阻拦,只示意暗处的人多加留意。
云皎皎正在房内由苏嬷嬷和小蛮做着最后的妆点,听闻通报,便请人进来。
萧璟也在外间,正与明月最后确认安保细节,见谢流云进来,只淡淡瞥了一眼。
“哎呀呀!小王妃今日这模样,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把我们京城所有的贵女都比到泥里去了!”
谢流云一进来就夸张地赞叹,围着云皎皎转了一圈,目光在她那身华美夺目的嫁衣和凤冠上流连,语气真诚又带着惯有的调侃。
云皎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谢世子过奖了。”
“不过奖,一点都不过奖!”
谢流云摆手,随即示意小厮将锦盒呈上,“来来来,这是本世子精心为你们挑选的新婚贺礼,看看喜不喜欢?”
第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成阴阳鱼形状,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美的圆环,做工极其精湛,玉质温润无瑕。
“阴阳合和,圆满如意!怎么样,寓意不错吧?”
谢流云得意地挑眉,拿起那枚阳鱼玉佩,故意在萧璟面前晃了晃,“萧璟,这块给你,正好配你那冷冰冰的性子,需要点‘阴’来调和调和!”
萧璟面无表情地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倒是块好玉。他淡淡开口:“有心了。”
谢流云浑不在意他的冷淡,又拿起那枚阴鱼玉佩,递给云皎皎:
“小王妃,这块给你!”
“你性子活泛,正好用这‘阳’玉镇一镇,免得被某个冰块给冻着了!”
云皎皎忍着笑接过:“多谢世子,玉佩很漂亮,寓意也好。”
苏嬷嬷和小蛮在一旁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第二个锦盒稍大一些,里面装的却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套紫砂茶具,造型古朴雅致,旁边还配着一小罐茶叶。
“知道你们不缺那些黄白之物,”谢流云解释道,“这套茶具是江南名家所作,泥料上乘。”
“这茶叶嘛,是我托人从云雾山弄来的顶级‘梦仙毫’,据说有安神静心之效。”
“我看萧璟你这脾气,还有小王妃你老是费心神算这算那的,正需要多喝喝茶,静静心!”
这份礼物倒是送到了云皎皎心坎上,她确实喜欢这些雅致实用的东西,尤其是那茶叶,一听名字就觉不凡。
“世子费心了,这礼物我很喜欢。”
萧璟也看了看那套茶具,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送完礼,谢流云又开始他那不着调的调侃。
“我说萧璟,冲喜之后,你这‘诅咒’是不是就该解了?”
“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真正的喜酒啊!”
“小王妃,以后这家伙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骂他!”
“虽然打不过他,但论嘴皮子功夫,本世子还没输过!”
“对了,你们说这冲喜之后,会不会很快就有小世子了?”
“那我岂不是要当叔叔了?”
他越说越没边,连苏嬷嬷都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提醒。
萧璟的脸色也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冷声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
谢流云见好就收,嘿嘿一笑:“行行行,我走我走,不打扰你们‘准备’。”
“吉时快到了,本世子先去正厅等着看热闹!”
他临走前,还冲云皎皎挤了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护身符很管用!”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清净。
云皎皎看着那对阴阳鱼玉佩和那套茶具,心中倒是觉得这谢流云虽然看似玩世不恭,送礼却颇有用意,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萧璟拿起那枚阳鱼玉佩,在指尖摩挲了一下,对云皎皎道:“他的东西,你若喜欢便用着,不喜便收起来。”
云皎皎点点头,将阴鱼玉佩小心收好:“世子也是一片好意。”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渐晚的天色,心中那丝因谢流云调侃而暂时放松的情绪,又缓缓沉淀下来。
那个荒芜院落和枯井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