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次日午时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第一感觉是久违的轻松。
胸腹间那纠缠多年的阴寒刺痛几乎感觉不到,只剩下伤口处些许愈合带来的微痒。
他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虽然依旧有些滞涩,但比之昨日那几乎要爆体而出的混乱,已是天壤之别。
他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内侧。
那道青黑色的诡异纹路依旧清晰,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
他眸色沉了沉,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触感与正常皮肤无异,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王爷,您醒了?”清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进来。”
清风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粥,是云皎皎一早吩咐厨房准备的,用的是温补的药材和细米,火候恰到好处。
“王妃吩咐,王爷醒来若觉腹空,先用些粥水。”
清风将粥放在床头小几上,目光快速扫过萧璟的脸色,心中暗惊。
不过一夜之间,王爷的气色竟好了这么多,眉宇间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这恢复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萧璟微微点头,端起粥碗,动作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他下意识地蹙眉。
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有轻微的拉扯感。
他想起昨夜昏迷前感受到的那股温暖平和的力量,以及云皎皎苍白却坚定的脸。
“她呢?”萧璟喝了一口粥,状似随意地问道。
“王妃在偏厅,正教导阿蔓姑娘宫宴礼仪。”
清风回道,“王妃……昨夜守到很晚,确认王爷无碍后才去歇息,一早又起来安排了药膳和王爷今日的衣物。”
萧璟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将一碗粥喝完。
粥的味道很好,温和熨帖,带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用罢粥,萧璟起身活动了一下。
更令他惊讶的是,背后那处被黑色触手抽中的外伤,原本预计至少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初步愈合,此刻竟已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痂,周围的肿胀也消退了大半。
府医前来换药时,看着那愈合速度,也是啧啧称奇,直呼“王爷恢复力惊人”。
只有萧璟自己知道,这与恢复力无关。是云皎皎。
是她的符,她的“气”,还有她那份看似胡闹却总能歪打正着的“玄学手段”。
这种前所未有的、快速摆脱痛苦和虚弱的感觉,让他内心深处对云皎皎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并非软弱,而是一种……确信。
确信她在身边,那些纠缠他的阴寒旧伤便不再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下午,云皎皎过来看他。
“王爷感觉如何?”她仔细打量着萧璟的脸色,见他精神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尚可。”萧璟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知道她昨夜定然耗费了不少心神,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辛苦你了。”
云皎皎摆摆手,笑道:“王爷没事就好。”
她目光落到萧璟手腕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您手腕上那个印记……以前可见过?”
萧璟抬起手腕,看着那青黑纹路,眼神微冷:“昨夜之前,未曾显现。”
他顿了顿,看向云皎皎,“你可知这是何物?”
云皎皎蹙眉仔细看了看,又伸出手指,隔空细细感知那印记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半晌,摇了摇头:
“气息很古怪,阴冷中带着一丝……生机?”
“像是某种活着的诅咒,或者……被种下的引子?”
“我也说不准,需要查查古籍。”
这印记给她的感觉,比城西的阴煞和护国寺的怨煞都要复杂。
萧璟放下手腕,掩下眸中的深思。
这与南境木族,与那“圣教”,是否有关?
“明日的宫宴,”萧璟看向云皎皎,语气郑重,“你需寸步不离本王身边。”
经过昨夜,他不再将她仅仅视为需要保护的王妃,更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倚仗的、独一无二的助力。
有她在,他才能全力应对明面的风波,而无后顾之忧。
云皎皎感受到他话里的信任与托付,心中微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又拿出几张新画的符箓,这次笔画明显工整了不少,隐隐有流光内蕴。
“这是我新画的护身符和清心符,王爷贴身带着,或许能抵挡一些宵小手段。”
萧璟没有拒绝,接过符箓,入手便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宁静的气息。
他将符箓仔细收好。
“阿蔓那边……”云皎皎有些迟疑,“明日宫宴,是否带上她?我有些担心……”
萧璟沉吟片刻:“带上。她的力气,或可出其不意。至于她的身世……”
他目光锐利,“明日,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两人正说着,明月前来禀报:“王爷,王妃,南境使团已于一个时辰前入住驿馆。”
“据眼线回报,使团正使,木族长老木桑,入京后并未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城南的一处私宅。”
“那宅子的主人,与已故的林尚书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
林尚书,正是林嫣然的父亲!
云皎皎与萧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意。
南境使团,木族长老,林嫣然……这些线索,终于要汇聚到明日的宫宴之上了吗?
萧璟感受着体内明显加快的愈合速度和手腕上那诡异的印记,眼神冰冷如刀。
明日的宫宴,恐怕是一场硬仗。
但这一次,他身边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