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只是经过这两日的摧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但他气势未减。
“我是圣上钦派下来的巡盐使陆炳,来到此处调查四大家族贪墨官盐一案。”
钱多富目眦欲裂,他想揪住陆炳的衣领,却被身后的官差拦住。
“巡盐使陆炳,没想到竟然是你!”
“是我!钱多富,若不是本官亲历盐场,又怎会知道四大家族竟然控制偌大一个盐场,中饱私囊。又怎会知道你们这些老鼠蛀虫竟如此残忍对待可怜的灶户。如今证据确凿,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钱多富看着陆炳,眼中闪着寒意:“你把我婆娘和孩子怎么样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他们很好,只要你乖乖把账册交出来,我日后绝不去打扰他们。”
自那日到了梧桐镇,陆炳就派了人去查钱多富,没想到真被他查了点东西出来。
钱多富眯起眼睛:“你当真不会去打扰他们?”
“我陆某人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钱多富思忖良久,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跪倒在陆炳面前,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我相信陆大人。”
说完,钱多富对着西北角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硕大的老鼠咬着一根绳子,将绳子一头卷起来的账册拖了出来。
周晴被眼前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这老鼠把账册拖了出来,他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账册啊!
还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聪明的老鼠,这老鼠竟然听得懂指令,真是太神奇了。
钱多富讲账册拿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喂给大老鼠,大老鼠几口就将肉干吞下,却留在原地,没有逃走,仿佛是预感到了钱多富有难。
钱多富摸了摸老鼠的后背,既像是说给老鼠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老鼠啊老鼠,你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这黑暗里,见不得光,等你见到光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老实吱吱吱叫了几声,仿佛是在回应钱多富。
“走吧,走吧!”钱多富挥了挥手。
大老鼠通人性,撒腿就跑,钻进老鼠洞的那一刻,大老鼠竟回头看了钱多富一眼。
要不是这老鼠大的吓人,周晴都想收留老鼠做自己宠物,但是想到这只大老鼠可能会爬上自己的床,周晴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陆炳拿过账册翻阅起来,越看眉头越是紧皱,手也不自觉地捏紧起来。
盐田这些年一共得六百九八万九千四百三十二斤,获取白银十三万八千九百两。
这些银子都落入了四大家族的腰包,四大家族的人又与京城高官们勾结,要不是圣上得到密令,下旨彻查,竟不知还有这四大家族这么大胆,私吞盐场,中饱私囊。
现在证据确凿,四大家族,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将钱多富收押以后,陆炳下令封锁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镇子上,部署人马。
周晴他们也跟着回到了镇上,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半路上,周晴暗搓搓道:“七月,能不能给我一瓶半日醉。”再有人敢欺负自己和娘,她就喂半日醉。
谁知七月一本正经道:“没有那种药,我是骗人的,我给钱多富喂的是泻药和呕吐药!”
周晴嘴角抽了抽,对七月竖起了大拇指。
翌日上午,周晴拿着盐运使的印信,带着七月和令狐廷,来到盐课司。
盐课司门口的管事老头还在打瞌睡,见到周晴,只睁开一只眼睛。
见周晴穿得普通,便没好气道:“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本姑娘来此接任盐运使,麻烦老丈把门打开。”
听到这话,门房大爷两只眼睛都闭了起来,前几天就听四位公子说盐运使大人已经来了,现在住在客栈里,那四位公子整天围着她转。
这个女子口中说着来接任盐运使,一看就是骗人的,这年头骗子不少。
就她那样,一个黄毛丫头,哪里像盐运使,笑话。
“去去去,哪里来的毛丫头,竟敢冒充盐运使,咱们盐运使现在正在客栈休息呢!”
“老丈,我真的是盐运使!”周晴刚想拿出印信,却被大爷推一把。
“呸,你是盐运使,我就是巡盐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冒充咱盐运使大人,你给我滚远点。”
周晴见这老头给脸不要脸,也不再客气,对七月道:“七月,门房出言不逊,辱骂本使,你且将他拿下,革职不用。”
“就凭你,什么东西。”门房老头啐了一口,双眼终于睁开了,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七月也不惯着他年老体弱,像拎小鸡一样将门房拎到周晴身边。
周晴很合时宜地掏出盐运使印信,说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门房识得一些字,看清楚了印信上面那盖着鲜红色印章的盐运使三个大字,顿时浑身一哆嗦。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就到了小的这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七月,把他给我丢远点,我不想看到他。”
“是,姑娘!”
令狐廷在一旁得意地笑,“嘿,得罪我姑姑,活该。”
走进盐课司,里头陈设繁复,各种昂贵的实木家具,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葛总花瓶古玩点缀其间。
里头小厮丫环来回穿梭,各忙各事,见到周晴接任进来,只是拱手示意,并未前来追问,毕竟盐课司来往的客人太多了。
周晴看着眼前场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某个王公贵族之家。
令狐廷走进屋内,拿起一个天青色瓷瓶忍不住啧啧称赞:“这可是前朝的青花瓷,皇上那都没有几件,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
周晴眼睛都看直了,她摸索着瓷瓶,问道:“这个能卖多少钱?”
“价值连城。”
周晴眼珠子一转,打算今晚就动手将瓶子藏起来,等以后换个好价钱。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笑谈声,四位公子簇拥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