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掷出的铜钱阵刚触及棋坪,便被反震成齑粉:“表哥!三四路是聋哑谷地脉死穴!”
慕容复恍若未闻,白子重重拍在天元位。青石棋坪应声裂开蛛网状细纹,西北暗河突然倒灌,裹着腐尸毒的水柱冲天而起。他右手指甲深深掐入左手小臂,鲜血顺着棋路汇成鲜卑图腾:“拓跋...慕容...大燕...”每吐一字,棋坪便炸开三枚黑子,七十二盏青铜灯芯齐刷刷转为血色。
段无咎的六脉剑气刚破开毒雾,却见慕容复左耳突然迸裂——原是强行运转斗转星移化解心魔,反被珍珑棋局摄了魂魄。苏星河拐杖顿地,震碎三丈外准备偷袭的星宿弟子:“贪狼吞月!这小子把棋局化作了炼魂阵!”
“还差...还差一子!”慕容复突然扯断腰间玉带,碎玉如箭射向人群。包不同欲上前阻拦,反被自家公子扣住咽喉充作人盾:“大业将成...尔等皆为祭品...”昔日俊雅公子此刻披头散发,眼中血芒如饿狼,踩着《逍遥御风》的步法却走出七煞锁魂阵的轨迹。
慕容复第七子落定时,眼看整座天聋地哑台开始倾斜。七十二洞暗河倒灌声中,他华服尽裂,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大燕...大燕...”每吐一字,便有黑血从七窍涌出。
虚竹突然合十诵经,少林伏魔功的金光竟与龙象般若功共鸣,虚竹的伏魔功刚触及棋坪边缘,便被慕容复袖中蹿出的黑气缠住脚踝。小和尚跌坐在地,只见慕容复眉心裂开道血痕,天魔印竟与棋局中的「珍珑」二字共鸣:“慕容施主!你气海穴有团黑...”
话音未落,慕容复突然以棋子为刃,在胸口刻出参合庄图形。血珠溅在青铜囚牛兽首上,触发二十年前无崖子布下的八荒六合锁。铁链棺椁应声坠落,棋局中的陨铁棋子如暴雨激射,在他周身划出三百道血口。
“表哥可知这是绝路?!”王语嫣扯断青丝缠住其手腕,琉璃珠串在毒雾中炸成齑粉,“你脚下的震位藏着聋哑谷火脉!”
慕容复突然安静刹那,染血的指尖抚过王语嫣泪痕,眼中闪过姑苏少年郎的清澈:“阿嫣...燕子坞的茶花...”转瞬又被黑气吞没,癫笑着将最后一子嵌入膻中穴,“大燕龙兴——!”
轰然炸开的黑气中,七具铁链棺椁化作齑粉。待硝烟散尽,只见慕容复跪坐残局中央,左手维持落子姿势,右手指尖深深插入棋坪。一缕黑气自天灵盖窜出,凝成狼首人身的虚影,对着段无咎嘶吼三声方散
虚竹跌跌撞撞滚向棋局死门,挣扎着抓向滚烫的青铜囚牛兽首,掌心沾着自己咳出的血:“慕容公子...棋...棋下不得!”少林伏魔功的微光竟与兽首口中的东海明珠共鸣,触发苏星河二十年前预设的保命机关。
七十二盏青铜灯霎时大亮,灯焰裹着硫磺粉扑向棋局。陨铁棋子遇热磁极反转,慕容复手中白子突然脱手飞向巽位。他眼中血芒骤散,斗转星移气劲失控反噬,经脉如遭千针穿刺:“不...我的大燕...”
虚竹踉跄扑来,笨拙的罗汉拳扫向棋坪边角,招式歪斜却恰中震位机关纽。青石地面陡然倾斜,慕容复随棋罐滚落三丈,恰好避开地缝喷发的腐尸毒泉。他华贵锦袍沾满泥污,胸前狼头刺青被硫磺火烧去半边。
慕容公子当心!”虚竹伸手欲扶,却被慕容复反手扣住脉门。昔日的翩翩公子此刻披头散发,眼中交织着羞愤与癫狂:“你这少林杂碎...也配坏我大计?!”
苏星河拐杖插入地缝三寸,生生稳住倾斜的石台:“小和尚你...”惊怒交加的呵斥被轰鸣声吞没。慕容复第九子尚未触及棋面,整个人已被黑气吞没,化作珍珑棋局最后的劫材。
段无咎的六脉剑气破空而至,少商剑挑开两人纠缠:“慕容复,你该谢这小师父——方才若非他触发保命机关,此刻你已是珍珑棋局的祭品。”
慕容复跌坐在地,颤抖的指尖掠过残缺的参合庄刺青。他忽然抓起把染毒的陨铁棋子,发狠塞进口中咀嚼,黑血顺着唇角淌落:“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铁屑割破喉管的声音混着呜咽,竟似孤狼泣月。
王语嫣拾起半块染血的硬面馍馍,琉璃眸中水雾氤氲:“表哥可知,方才救你的机关枢纽,正是无崖子前辈为误入棋局的稚童所设?”她将馍馍轻放残局中央,“这珍珑棋局最妙的杀招,便是教人忘了——孩童尚知饥时求食,而大人只会渴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星河拐杖重重顿地,震碎慕容复身侧三枚毒子:“滚吧!逍遥派的棋局容不下你这等痴儿!”枯爪挥袖间,青铜灯阵分出条生路,直通谷外腥风血雨的江湖。
慕容复突然仰天尖啸,声震九霄。他撕下残破的袖摆裹住面容,踉跄奔向毒瘴林时,腰间跌落的参合指环滚入暗河。虚竹欲追,却被段无咎按住肩头:“小师父,有些人心魔不在棋局,而在...”话音未落,西北崖顶传来丁春秋的狂笑,新的劫难已在酝酿。
硝烟散尽时,虚竹趴在棋盘边缘,掌心压着半枚带血白子。那歪斜的落子位置,竟阴差阳错破了七煞阵眼。苏星河盯着棋局残阵,枯目中第一次泛起波澜:“这手‘笨尖’,倒是比玲珑心更合天道...”
段无咎扶起昏迷的虚竹,龙象般若功渡入一丝真气:“小师父可知,你方才那撞,抵得过十年禅功?”
谷外忽传来丁春秋的尖啸,伴着星宿派弟子荒腔走板的颂唱。王语嫣拾起碎裂的琉璃珠,在残局上摆出新卦:“真正的珍珑,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