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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琴弦上的泪与怒
(阮糯视角)
第二天醒来时,刺目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滤过,
病房里却多了一片巨大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阴影。
那架施坦威d-274三角钢琴,如同他承诺的那样,
漆黑、锃亮、沉默地伫立在病房中央,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冷硬的木质与金属光泽。
(阮糯 oS:效率还真是快……
阿祖,
你有这份行动力,干什么不好?)
心底涌起一股荒谬的无力感。
他总能这样,轻易地将他的意志、他的世界,蛮横地植入她的生活。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那架钢琴。
他能量巨大,一夜之间将它搬来,却连一张合适的地毯都未曾准备。
此刻他坐在靠墙的扶手椅上,姿态闲适,如同欣赏一出早已编排好的戏剧,
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沉默而专注。
我没有理他。
手指轻轻拂过冰凉光滑的琴键。
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微凉。
(阮糯 oS:就是这种感觉……)
我坐了下来,琴凳的高度恰到好处。
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将病房、将他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脑海中纷乱如麻——
穿越而来的茫然,救赎不成的无力,
身份的错位,凌薇牺牲的沉重,
舅舅担忧的眼神,还有眼前这个偏执疯狂、让我恨又让我……心乱的他。
所有的情绪,挤压在胸口,找不到出口。
手指,近乎本能地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是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急促而充满力量的节奏骤然响起,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左手沉重的低音和弦如同战火下的断壁残垣,
右手迅疾的高音旋律是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呐喊。
我弹得用力,指尖几乎要砸进琴键里。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我不去擦,任由它们滚落,砸在黑白琴键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阮糯 oS:阮糯,
你这个傻逼!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招惹他?
为什么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
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琴声越来越激烈,如同我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与自责。
我为自己愚蠢的“救赎”念头,为这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命运,
也为这个看似繁华、实则充满悲剧的电影世界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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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祖视角)
他看着她走向钢琴,背影单薄却挺直。
看着她坐下,闭上眼,然后,如同变了一个人。
当第一个音符炸响时,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关祖 oS:不是禁锢灵魂的曲子……)
这音乐里没有屈服,没有哀怨。
只有磅礴的愤怒,不屈的挣扎,和一种……近乎毁灭般的悲伤。
她不是在取悦他,她是在用这架他提供的武器,
向他、向命运,发出最激烈的诘问与抗争。
他看着她的眼泪在激烈的弹奏中纷飞,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关祖 oS:痛么?)
(关祖 oS:这就是你的世界?)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缠绕住他冰冷的心脏。
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被这种纯粹而强烈的生命力所冲击的震动。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教学”。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带着决绝的余韵,消散在空气中。
病房里只剩下她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关祖缓缓站起身,走到钢琴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
极其笨拙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擦去她脸颊上纵横的泪痕。
“哭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少了些平日的冷硬,
“这首曲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
“……下次,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