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尽头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失重感。
学生们如同被扔进了一个疯狂搅拌着的颜料桶,又像是坠入了没有尽头的噩梦。周遭不再是熟悉的物质世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空大地,只有不断扭曲、旋转、撕裂又重组的诡异色块和无法名状的几何形状。冰冷彻骨的能量流如同无形的刀子刮过皮肤,即便有格隆的岩石护盾和星脉祝福的双重保护,依然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恶意。
“稳——定——!”奥布里的声音在失重和混乱的法则下变得断断续续,他拼命操作着一个不断闪烁、发出错误警报的悬浮稳定仪,“重力参数异常!空间曲率无限趋近于乱码!物理法则可信度低于百分之十!”
“呕——”皮克斯的脸色发绿,他的地精巧思在这里毫无用处,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吐在自己那冒着泡的发明上。
“抓住我!”凯因低吼一声,他泰坦般的体质在这里显出了优势,虽然同样难受,但他还能勉强控制身形。他一把抓住身边翻滚的莉亚娜和快要飘走的皮克斯。格鲁克则用厚重的靴子猛地踩在一块漂浮的、不知是何物质的碎片上,凭借矮人的下盘功夫暂时稳住,并用工具箱上的钩锁挂住了格隆岩石身躯的凸起。
西尔薇娅紧闭双眼,额头渗出细汗,她正在高速进行心算,试图用纯粹的数学逻辑来理解和适应这片混乱:“尝试建立局部坐标系,以星脉祝福为基准原点,能量衰减方向为x轴……”
“喵!讨厌这里!”苗苗发出尖锐的叫声,她的兽性本能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四肢紧张地蜷缩,但又凭借猫科动物天生的平衡感在空中调整着姿态,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
格隆是其中最稳定的一个。他岩石构成的身体似乎对物理法则的变化有更高的抗性。他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保持阵型。向我靠拢。”
他周身散发出沉稳的土黄色光芒,如同一个引力核心,将四处飘散的学生们缓缓拉回自己身边。学生们手拉着手,或者抓住格隆的身体,勉强集结成了一个笨拙的、旋转的防御圈。
“现在怎么办?”莉亚娜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的能量让她感觉极其不适,仿佛自然的一切在这里都被彻底污染和排斥。
“方向。”奥布里艰难地说道,他举起手腕,上面的星辉印记正发出稳定的、柔和的脉冲光芒,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在这片混乱中,那感觉更像是一种直觉性的牵引,而非视觉上的指引。“星脉的祝福在指引。我们必须朝那个方向移动。”
“移动?怎么移动?”皮克斯哀嚎道,“我的推进器在这里喷出来的可能是泡泡或者……呃,蜘蛛网?”
“推。”格隆言简意赅。他巨大的岩石手臂猛地向后一挥,击打在另一块漂浮的巨型碎片上。利用反作用力,他推着整个紧紧依附在他身上的学生团体,朝着星辉指引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开始“游动”。
这趟旅程光怪陆离,充满了超乎想象的诡异。
他们曾撞入一片区域,那里的“声音”变成了粘稠的紫色胶质,试图堵塞他们的耳朵和思维,是西尔薇娅构建出逻辑屏障才将其驱散。
他们曾经过一片“色彩之海”,汹涌的、毫无意义的斑斓色块试图冲刷他们的意识,是莉亚娜下意识哼唱的、源自自然的宁静歌谣勉强抚平了躁动。
他们甚至遇到了一些无法形容的“存在”——没有固定形态,像是扭曲的影子或是蠕动的概念碎片,它们对这群散发着秩序与生命气息的“异物”充满好奇与恶意,试图靠近、触碰、甚至同化。凯因不得不挥舞拳头,用纯粹的力量击碎那些过于靠近的诡异形体,虽然收效甚微,但足以震慑。
就在一次诡异的能量湍流袭来,几乎要将队伍冲散的瞬间——
“看我的!”皮克斯尖叫着,启动了他腰间一个不断喷出火花的小盒子——“虚空扰流器 mk. I”!只见一道极不稳定的、五彩斑斓的能量脉冲喷射而出,非但没有稳定湍流,反而将其引爆,产生了一场小范围的、混乱的能量风暴,将几只靠近的阴影存在炸得吱呀乱叫,暂时消散了。
“皮克斯!”格鲁克怒吼着,用他的“磐石护盾生成器”抵挡着爆炸的余波,护盾剧烈闪烁,差点过载,“我说了那玩意儿没校准好!”
“但它起作用了,不是吗?”皮克斯在爆炸的气浪中翻滚着,居然还有点得意。
奥布里和西尔薇娅无奈地对视一眼,继续埋头计算着最优路径和能量规避方案。
在这片令人绝望的虚无中,星辉是唯一的灯塔,彼此的体温和紧握的双手是唯一的慰藉。他们笨拙地、艰难地,向着囚禁院长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前进。未知的危险,仍潜藏在更深沉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