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如今更像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审讯室。粉红色的装饰和甜腻的香水味掩盖不住其内核的冷酷。这天,乌姆里奇的“理论”教学终于触及了“防御”的边界——如果那能被称为防御的话。
她在讲台上踱着步,用她那尖细的嗓音说:“……因此,在面对潜在的冲突时,一位受过良好教育、懂得遵守规则的巫师,首要且唯一的正确反应,是寻求权威机构的帮助,即魔法法律执行队。任何形式的个人反击,都是鲁莽、危险且不被提倡的。”
哈利坐在下面,感觉血液一股股往头上涌。他想起了摄魂怪,想起了墓地里的闪回咒,想起了小天狼星坠入帷幕时的身影。寻求帮助?当危险来临瞬息万变时,这种论调无异于自杀!
他忍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所以,当有人对你发射死咒的时候,你的建议是举手报告,等着被杀死吗?”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哈利和乌姆里奇之间来回移动。
乌姆里奇脸上的假笑凝固了,像一张僵硬的面具。她那双凸出的、癞蛤蟆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哈利,里面闪烁着冰冷而恶毒的光。
“波特先生,”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甜腻,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公然鼓吹暴力,并且质疑魔法部的权威?”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哈利豁出去了,绿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有些危险不会给你时间去写报告!我们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看来,”乌姆里奇慢慢从讲台后走出来,站到哈利面前,身高只及哈利的胸口,但气势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某些根深蒂固的……错误观念,需要被纠正。显然,光靠抄写理论是不够的。”
她从她那粉红色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羊皮纸,还有一支黑色的、笔尖异常尖锐的羽毛笔。
“课后留堂,波特先生。”她甜甜地说,“今晚八点,到我办公室来。你需要……加深一下对‘我不可以擅自使用攻击性魔法’这一原则的理解。”
赫敏在旁边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袍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想开口为哈利辩解,但林恩在桌子底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任何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那天晚上,哈利直到快宵禁才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间似乎还能看到一丝未干涸的暗红。他几乎没理会罗恩连珠炮似的提问,径直冲上了男生宿舍的楼梯。
“哈利!”赫敏担忧地喊了一声,但哈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怎么了?”罗恩不安地问赫敏和林恩。
林恩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感知到哈利身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充满扭曲意味的黑魔法波动,以及……血腥气。
“情况不妙。”林恩低声说,“乌姆里奇用了黑魔法的手段。”
赫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和哈利一样白。她立刻就想冲去男生宿舍问个究竟,但被胖夫人和宵禁的规定拦住了。整个晚上,她都坐立不安,书本一页也看不进去。
直到公共休息室里最后几个学生也回去睡觉,炉火渐渐微弱下去,赫敏还蜷缩在壁炉边最宽敞的那张扶手椅里,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林恩从男生宿舍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他穿着深色的睡衣,外面随意披了件长袍。
“他怎么样了?”赫敏立刻站起来,急切地问。
“手伤得很重,精神也很差,但庞弗雷夫人给的药膏有点用,罗恩看着他睡下了。”林恩走到她面前,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乌姆里奇逼他用一支特制的羽毛笔写字,笔尖会……反过来切割使用者的手背,把写下的字刻进肉里。”
赫敏捂住了嘴,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既是心疼哈利的痛苦,也是对被这种残忍手段震惊的愤怒。“她怎么敢……她是个教授!她怎么能用这种……这种黑魔法一样的东西惩罚学生!”
“在她看来,这或许只是‘加深记忆’的必要手段。”林恩的语气带着冷意,“权力一旦失去约束,就会露出最狰狞的面目。”
他看着赫敏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微微发抖的肩膀,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光生气没用,赫敏。我们先想办法缓解哈利的痛苦。”
赫敏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他。
林恩引导她在扶手椅上重新坐下,然后自己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把手给我。”他轻声说。
赫敏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林恩没有做任何复杂的动作,只是用自己温热的手掌,非常轻柔地覆在赫敏的手背上。紧接着,一股温和而纯净的能量,如同月夜下流淌的清泉,缓缓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
这不是治疗咒,赫敏能感觉到。它更像是一种安抚,一种滋养。能量流过她的手臂,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奇迹般地抚平了她内心翻腾的怒火和焦躁,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慰藉。这种感觉,就像每次d.A.集会前,林恩引导大家凝神静气时一样,但此刻更加专注、更加亲密。
“我无法直接治疗哈利,”林恩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炉火的噼啪声中格外清晰,“庞弗雷夫人的药膏更有效。但我想,或许可以让你……好受一点。你的情绪,我能感觉到。”
赫敏怔住了,感受着手背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和平静的力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盛满关切和温柔的眼眸。一股强烈的暖流从被他握住的手背蔓延至全身,比任何咒语都更有效地治愈了她内心的焦灼。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分担她的痛苦,安抚她的情绪。
泪水再次涌上眼眶,但这次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悲伤,而是混合了无限感动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她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谢谢您,林恩。”她哽咽着说,声音细微如同耳语。
林恩微微摇头,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他的指尖带着星辰魔力的微凉,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却激起一阵奇异的暖意。
“我们是一起的,赫敏。”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重复着之前的誓言,“哈利的痛苦,也是我们的痛苦。但愤怒只会让我们失去判断力。我们要更冷静,更聪明地和她斗。”
赫敏用力地点着头,感受着他指尖的触感和话语的力量,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在这个充满压抑和危险的夜晚,他的存在,他的理解,他的支持,像一道坚固的壁垒,让她敢于面对一切。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即将熄灭的炉火边,手牵着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与安慰。窗外的霍格沃茨城堡沉浸在夜色中,粉红色的“秩序”暂时退去,但反抗的意志和相互扶持的温暖,却在寂静中悄然生长,比任何刻在血肉上的字句都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