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峰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天旋地转。爆炸的冲击力远超他的预期。
车库出口已经被掉落的废墟部分堵塞，火焰还在蔓延，浓烟滚滚。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他踉跄着向另一个出口方向移动，听力逐渐恢复，隐约听到园区远处已经传来了丧尸的嘶吼声和其他一些不明所以的动静。
果然被引来了！
就在他快要走到出口时，突然，旁边一辆废弃轿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影跳了出来，举枪对准了他！
罗峰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举枪反击！
“别动！不想死就跟我来！”一个压低的、急促的女声响起。
罗峰动作一顿。借着火光，他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脸上带着防尘面罩的女人，眼神锐利，握枪的手很稳。她看起来不像“爪痕”或者之前看到的那些混混。
“快！动静太大了！‘掠食者’和‘铁锈带’的人马上就到！”女人语气焦急，但似乎没有立刻开枪的意思。
罗峰迅速权衡。对方暂时没有敌意，而且似乎对本地势力很了解。自己现在状态极差，硬拼不明智。
他缓缓放下枪口。
女人见状，也稍微放低枪口，招了下手：“这边！快！”
她带着罗峰钻进一条狭窄的、似乎是维修通道的小路，七拐八绕，很快离开了着火的车库区域，来到了物流园区边缘的一处破损围墙下。
墙外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覆盖着装甲板的皮卡车。
“上车！”女人拉开车门。
罗峰犹豫了一秒，但还是钻进了副驾驶。女人跳上驾驶位，迅速发动车辆。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皮卡车猛地窜了出去，驶入荒废的街道。
很快，他们就远离了依旧浓烟滚滚的物流园区。
车内一阵沉默。罗峰警惕地观察着这个女人和车辆内部。车里很简陋，但放着武器、补给和一些工具。后座上甚至有一挺焊死的轻机枪。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罗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女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大概二十七八岁、线条分明、带着风霜之色但颇为清秀的脸庞。她瞥了罗峰一眼：“你可以叫我‘冰蝎’。救你是因为你干掉了‘碎颅’。”
“碎颅？” “就是刚才追你的那个大家伙。它盘踞在b区快两个月了，吃了我们不少人。你算是给我们除了个大害。”冰蝎语气平淡，但眼神里有一丝赞赏。“而且，敢一个人闯物流园，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有点意思。”
“你们是？” “‘守墓人’。”冰蝎说道，“我们在这片废墟里讨生活，尽量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跟‘爪痕’、‘铁锈带’那些渣滓不是一路货。”
罗峰默然。看来本地的势力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你要带我去哪？” “我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你受伤了，需要处理。而且，你搞出这么大动静，今晚外面会非常热闹，你一个人活不下去。”冰蝎的语气不容置疑。
罗峰没有反对。他确实需要喘息和情报。这个“冰蝎”和她的组织“守墓人”，目前看来是相对可以接触的一方。
皮卡车在废墟中灵活穿行，显然冰蝎对这里极其熟悉。
十几分钟后，车辆开进了一个半地下的、像是大型防空洞或者地下停车场的人口。门口有人持枪守卫，看到冰蝎的车，点头示意放行。
里面空间很大，点着一些应急灯和篝火，可以看到几十个人在其中活动，有的在修理武器，有的在准备食物，还有伤员躺在一旁。他们看到冰蝎带回一个陌生人，都投来好奇和警惕的目光。
冰蝎停好车，跳下来，对罗峰说：“下来吧。在这里你可以暂时安全。但别乱跑，也别惹事。”
罗峰跟着她下车，打量着这个地下据点。这里秩序井然，人们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并不麻木，反而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
或许，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但他心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末世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这个“守墓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冰蝎带着罗峰穿过人群，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一个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过来检查了他的伤势。
“轻微脑震荡，一些软组织挫伤，听力需要时间恢复。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医生简单处理后说道。
冰蝎丢给罗峰一块肉干和一瓶水。“吃吧。然后说说你，外来者。你为什么来这里？别说你是来旅游的。”
罗峰没有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下食物。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找燃油。”言简意赅。 “燃油？”冰蝎挑眉，“外面那大家伙可不用喝油。” “我的车没油了。在城外。” “车？什么样的车能让你拼命找油？”冰蝎似乎来了兴趣。
罗峰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一辆重卡，拖着挂车。” 冰蝎的眼神微微一闪：“重卡？…不久前无线电里很热闹，‘磐石’的人像疯了一样在搜索一个开着重卡、拖着油罐车的人。是你？”
罗峰心中一震，果然！“磐石”的通缉已经到了这里。他握紧了枪，警惕地看着冰蝎。
冰蝎摆摆手：“放松。我们和‘磐石’不是朋友。那些穿盔甲的混蛋只想把一切都纳入他们的‘秩序’，顺者昌逆者亡。”她语气带着明显的厌恶。“你抢了他们的油？” “算是吧。” “有意思。”冰蝎笑了笑，“你需要多少油？” “很多。至少几百升。” “这可不好办。”冰蝎摸着下巴，“城里的加油站早就被搜刮干净了，要么就是被‘铁锈带’或者‘巢穴’那帮人控制着。黑市油价比黄金还贵，而且纯度天知道掺了什么。”
“我有抽油工具。只需要找到油源。” “油源…”冰蝎思考着，“也不是完全没有。老厂区那边有个地下应急储油库，据说还有油，但那里是‘铁锈带’的老巢之一，危险程度不比‘碎颅’低。或者…去‘巢穴’偷或者抢，但那帮信仰疯子的邪教徒更麻烦。”
她看着罗峰：“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油？只是离开？” 罗峰沉默了一下，决定再透露一点：“我有一个…特殊的挂车，必须带走。” 冰蝎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判断他的话的真伪。最后她说道：“我们可以帮你。”
罗峰眼神一凝：“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冰蝎笑道，“我们需要武器弹药，特别是重武器。‘铁锈带’的人越来越多，经常来找我们麻烦。我们知道‘磐石’在前方大概十公里处设置了一个临时检查站，兵力大概一个小队，有一辆装甲运兵车。他们肯定有充足的补给。”
罗峰明白了：“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打掉那个检查站？” “互利互惠。”冰蝎说道，“我们帮你搞油（她知道一些别的可能有油的地方），你帮我们搞武器。而且，干掉‘磐石’的人，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罗峰快速思考。风险极高。“磐石”的一个小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强攻等于送死。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获取急需的物资和情报，甚至可能搞到燃油的机会。还能借助“守墓人”的力量。
“需要计划。不能强攻。”罗峰沉声道。 “当然。”冰蝎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们有人熟悉地形，也有点炸药。就等你恢复了。”
交易达成。
罗峰在这个地下据点暂时住了下来。他一边恢复，一边和冰蝎以及“守墓人”的几个头目商讨袭击检查站的计划。
他了解到“守墓人”大多是由本地不愿屈服于各大势力的幸存者组成，他们更像一个互助团体，挣扎求存。首领是一个叫“老枪”的沉默男人，很少说话，但威望很高。
几天后，罗峰的伤势基本恢复。计划也制定了。
明天拂晓，行动开始。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城市废墟边缘的一条主干道上，一个用沙袋、铁丝网和废弃车辆搭建的简易检查站矗立在那里。探照灯的光芒缓慢地扫过周围区域。几个穿着“磐石”制服的士兵在岗哨上巡逻，装甲运兵车停在检查站后方，引擎盖着防雨布，似乎处于怠速状态。
罗峰、“冰蝎”还有另外三个“守墓人”的好手，潜伏在检查站侧翼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里。这里是最佳的观测和狙击点。
另外两队“守墓人”则埋伏在检查站前方和后退路线的废墟中，负责佯攻和截断退路。
罗峰手里拿着从那几个袭击者手里缴获的弩，箭头绑上了“守墓人”自制的燃烧物。他的任务是解决探照灯和制造混乱。
冰蝎拿着唯一一把像样的狙击步枪（从物流园那个袭击者头目手里缴获的），负责精准点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
当探照灯再次扫过远处，背向小楼时，冰蝎轻声下令：“行动！”
罗峰立刻举起弩，瞄准检查站最大的那盏探照灯！
咻！
燃烧弩箭划破黑暗，精准地命中了探照灯！
砰！ 灯体炸开，火焰燃烧，光线瞬间熄灭！
检查站顿时一阵骚动！士兵们惊呼着，试图寻找袭击来源！
“敌袭！找掩护！”有军官大声喊道。
砰砰砰！ 冰蝎的狙击步枪响了！高速旋转的子弹精准地钻入一个正在操作重机枪的士兵的头盔！
血花迸溅！
几乎是同时，前方埋伏的“守墓人”开始猛烈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检查站！虽然准头一般，但成功吸引了剩余士兵的火力！
“前方！前方遇敌！”磐石士兵训练有素，立刻依托工事进行还击。装甲运兵车上的机枪也开始轰鸣，压制前方火力。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前方吸引时！
罗峰和冰蝎所在的侧翼小组开火了！
罗峰用突击步枪点射，冰蝎继续狙击。两个站在明显位置的士兵瞬间被撂倒！
检查站陷入短暂的混乱！他们被夹击了！
“侧翼！二楼！！”有士兵发现了他们，调转枪口！
子弹噗噗地打在楼体外墙上，碎石飞溅！
罗峰和冰蝎立刻低头躲避。
“炸药！”冰蝎喊道。
一个“守墓人”队员立刻点燃了一个土制炸药包，用尽全力扔向检查站的后方，目标是那辆装甲运兵车！
炸药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但就在这时，运兵车的顶盖突然打开，一个士兵操作着车顶的高射机枪，竟然凌空打爆了那个炸药包！
轰！ 炸药在半空爆炸，气浪掀翻了好几个附近的“守墓人”队员！
“妈的！”冰蝎骂了一句。
计划出现意外！运兵车的威胁太大了！
罗峰眼神一厉。他看到了机会——因为要操作高射机枪，运兵车的后舱门为了通风，是微微敞开的！
他一把抢过旁边队员手里最后一个炸药包，对冰蝎喊道：“掩护我！”
不等冰蝎回答，他如同猎豹一样冲出小楼，利用废墟和弹坑作为掩护，以极快的速度向检查站侧翼迂回！
“火力掩护！”冰蝎明白他的意图，声嘶力竭地吼道，狙击步枪拼命开火，压制检查站的士兵！
子弹在罗峰身边嗖嗖飞过！他感到肩膀一热，被流弹擦伤，但他毫不停顿！
几个起落，他竟然奇迹般地冲到了检查站侧后方，距离运兵车不到三十米！
他点燃炸药包，计算好时间，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炸药包精准地从那微微敞开的舱门缝隙里钻了进去！
操作高射机枪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剧变，惊恐地想钻回车内关闭舱门！
但太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但威力巨大的爆炸从运兵车内部响起！
整个车体猛地一震，所有缝隙里都喷出火焰和浓烟！高射机枪瞬间哑火！舱门被冲击波彻底炸飞！
内部的弹药可能被殉爆，发出连续的噼啪爆炸声！
运兵车，废了！
检查站的“磐石”士兵们瞬间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士气大挫！
“杀！”冰蝎见状，怒吼着带头从二楼冲了下来！其他“守墓人”队员也发起了冲锋！
罗峰拔出手枪，也加入战团！
战斗进入白热化。失去了装甲车掩护，人数也不占优，“磐石”士兵虽然精锐，但也抵挡不住“守墓人”不要命的冲击和来自多个方向的攻击。
十几分钟后，枪声渐渐平息。
检查站被拿下。所有“磐石”士兵全部被击毙。“守墓人”也付出了死伤五六人的代价。
罗峰喘着粗气，靠在冒着烟的运兵车残骸上。他参与了最后的清剿，子弹几乎打光。
冰蝎带着人开始疯狂搜刮检查站的物资：武器、弹药、医疗用品、食物、无线电…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个加固的帐篷里，找到了好几个军用级的标准油桶！
里面是满满的柴油！
罗峰眼睛亮了！这些油，虽然不够加满“血獠”的油箱，但足以让它开到物流园或者其他更近的油源！
“承诺兑现。”冰蝎提着一桶油走过来，扔给罗峰，“这些是你的。剩下的归我们。公平？”
罗峰接过沉甸甸的油桶，点了点头。“公平。”
他们迅速打扫战场，将能带走的物资全部搬上开过来的皮卡和找到的一辆还能动的“磐石”越野车。
远处，已经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磐石”的援兵快到了。
“撤！”冰蝎下令。
车队载着战利品和伤员，迅速驶离了燃烧的检查站，消失在废墟之中。
回到“守墓人”的地下据点，气氛热烈了许多。这次袭击收获巨大，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实力。人们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忙碌地清点、分配着武器弹药和补给。
罗峰清点着自己的收获：四桶共约一百六十升柴油，以及一些额外的步枪弹药和一颗“磐石”制式进攻手雷。这些油料足以让“血獠”行驶不短的距离，至少能支撑他到物流园或者寻找下一个油源。
冰蝎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军用急救包和一小瓶威士忌。“这是你应得的。没有你，我们拿不下那个检查站，尤其是干掉那辆装甲车。”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敬意。
“交易而已。”罗峰接过东西，语气平淡。他看了一眼正在分发武器的“守墓人”成员，“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磐石’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知道。”冰蝎眼神锐利起来，“他们会报复，但这座城市很大，废墟更深。我们会转移据点，消化这些装备。足够我们和‘铁锈带’甚至‘磐石’的巡逻队周旋一阵子了。”她顿了顿，看向罗峰，“你呢？拿到油，就要回去找你的车了？”
“是。”罗峰点头，“立刻出发。”
时间拖得越久，“血獠”和挂车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大。
“需要护送你一段吗？外面现在很乱。”
“不必。我一个人更快。”罗峰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感激“守墓人”提供的帮助和情报，但他习惯独自行动，也不希望暴露“血獠”的具体位置。
冰蝎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点。“这是我们知道的、可能还有油料或者资源的地方。‘老厂区’的应急油库标记出来了，但再次警告，那里是‘铁锈带’的核心地盘，守卫森严。另一个地方是‘巢穴’的边缘，那里有个废弃的加油站，据说地下还有点残油，但距离那帮疯子的活动范围太近，风险极大。”
罗峰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一眼，记在心里。“谢谢。这很有用。”
“祝你好运，罗峰。”冰蝎伸出手，“希望你能带着你的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也许我们可以再做交易。”
罗峰与她握了握手。女人的手很有力，布满老茧。“保持警惕，‘磐石’的搜索力度可能会加大。”
没有过多的告别，罗峰将油桶和其他物资装进一个找到的背囊，独自一人离开了“守墓人”的据点。
归途比来时更加危险。检查站的爆炸和交火如同在蚁巢里扔了块石头，整个城市边缘区域的势力都被惊动了。他多次看到“磐石”的装甲车和巡逻队在不远处的街道驶过，天空甚至偶尔传来无人机引擎的微弱嗡鸣。他也远远避开了几波明显是其他帮派、行色匆匆的队伍。
他依靠冰蝎提供的地图和自己的记忆，在废墟阴影中快速穿行，尽量避开开阔地带。一百多升柴油的重量极大地消耗着他的体力，但他咬牙坚持。
途中，他意外地遇到了两只落单的丧尸，用匕首无声解决。在一处断墙后，他目睹了“铁锈带”的一支巡逻队与几只变异野狗爆发冲突，枪声和狗吠声吸引了更多丧尸，他趁机绕开。
终于，在天黑前，他抵达了藏匿“血獠”和挂车的废弃工厂外围。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潜伏在制高点，仔细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确认周围没有埋伏、没有新的痕迹，那两辆庞大的车辆依旧静静地隐藏在破败的厂房阴影下，仿佛亘古就在那里。
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掠过他的心头。它们还在。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利用约定的暗号敲击车体。车厢门从内部打开，老牧师疲惫但警惕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罗峰，才长长松了口气。
“感谢上帝！你终于回来了！”他压低声音，“我们听到了远处巨大的爆炸声，还有持续的枪声，担心你…”
“我没事。”罗峰打断他，迅速将油桶卸下，“准备出发。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他将柴油注入“血獠”几乎见底的油箱。引擎轰鸣着被唤醒，仪表盘上的油量表指针终于抬起了头，虽然远未满格，但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坐回熟悉的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罗峰感到一种短暂的掌控感。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两节挂车沉默地跟在后面，那个银白色的“能源保障车”依旧藏着秘密。
他摊开冰蝎给的地图。
下一个目标：获取足够的燃油，彻底离开这座充满死亡和麻烦的城市。
是冒险深入“铁锈带”掌控的老厂区，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应急油库？还是去触碰“巢穴”边缘那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移，最终落在“巢穴”边缘那个废弃的加油站标记上。
风险极大，但或许比直接闯入“铁锈带”的核心区域稍好一点？
他做出了决定。
“血獠”发出低沉的咆哮，碾过破碎的砖石，驶出废弃工厂，再次投入末日废土的茫茫荒芜之中。它的目标：城市另一侧，“巢穴”的边缘。
“巢穴”。
这个词在冰蝎的口中充满了厌恶与忌惮。罗峰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只言片语：一帮信仰疯狂的邪教徒，盘踞在城市的核心区域，据说他们的老巢位于某个巨大的地下综合体中，因此得名。他们行为诡异，攻击性强，而且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可怕的血腥仪式。
靠近他们的地盘，无疑是踏入雷区。
根据地图指引，“血獠”沿着城市外环线行驶，绕开主要障碍，逐渐接近标注的区域。越往那个方向走，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废弃的车辆和建筑上，开始出现用暗红色颜料涂抹的怪异符号，像是扭曲的眼睛或是张开的嘴巴，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观感。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尸骨被摆成奇怪的形状，挂在路灯或阳台上，如同某种野蛮的图腾。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不再仅仅是灰尘和腐烂，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又腥臭的怪异气味。
罗峰高度警惕，将“血獠”的速度放缓，感官提升到极致。老牧师在车厢里也紧张地透过观察缝向外望，手里紧握着一根铁棍。
他们找到了那个废弃的加油站。它孤零零地立在一条辅路旁边，招牌早已掉落，只剩下锈蚀的骨架。几台加油机像枯萎的树木般矗立着。后面是一间小小的便利店，窗户破碎，门洞大开。
加油站周围，那些诡异的红色符号更加密集。
罗峰没有立刻靠近。他将“血獠”停在几百米外一处相对隐蔽的废墟后面。
“我过去看看。你锁好车门，有任何不对，立刻用这个通知我。”罗峰将一个小型手持警用对讲机（从检查站缴获）递给老牧师，并教了他最简单的使用方法。
“小心点，孩子。这里的感觉…很不好。”老牧师担忧地说。
罗峰点点头，拿起抽油泵、胶管和几个空油桶，背上步枪，腰插砍刀和手枪，悄无声息地向加油站摸去。
他先在外围观察了十分钟。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只有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呜咽声。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加油机，检查地下储油罐的检修口。盖子被锈死了，但旁边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似乎不久前有人尝试过。
他拿出撬棍，用力撬动。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尖叫，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嘎吱——
盖子终于被撬开。一股陈年油料和铁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迫不及待地将胶管插入，另一端接上手动泵，开始抽取。
一下，两下，三下…泵体发出干涩的抽气声。
没有油？
他又用力抽了十几下，终于，一点点浑浊不堪、带着大量杂质和水的暗黑色液体被抽了出来，只有细细的一股，很快就断流了。
果然，这里就算有油，也早已变质或几乎被抽空。冰蝎的信息并不准确，或者这里的油早已被“巢穴”的人或其他幸存者光顾过。
罗峰的心沉了下去。白跑一趟，还冒了巨大的风险。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丝异响。
不是风声。
是某种…拖沓的、缓慢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低沉的、含糊不清的呓语？
声音来自便利店的方向！
罗峰立刻放下油泵，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加油机后，缓缓探出头。
只见从便利店的阴影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已经不太能被称为“人”了。
他（或者她）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似乎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嘴角流着涎水，脸上带着一种麻木又狂热的诡异表情。他走路的姿势极其不协调，像是提线木偶，四肢僵硬地摆动。
他仿佛没有看到罗峰，只是漫无目的地徘徊，嘴里反复嘟囔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光辉…降临…血肉…归一…”
是“巢穴”的人？还是他们的…受害者？
罗峰屏住呼吸，希望这个诡异的家伙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类似的脚步声和呓语声。不止一个！
罗峰暗骂一声，缓缓向“血獠”的方向后退。
必须立刻离开！
但已经晚了。第一个徘徊者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气味，他那空洞的眼睛猛地转向罗峰的方向，麻木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而贪婪！
“新鲜…血肉！！”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朝罗峰扑了过来！动作竟然出乎意料地快！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方向也出现了更多类似的身影，他们都被那声尖啸惊动，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丧尸，疯狂地围拢过来！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空洞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