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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冰冷。

破碎。

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无尽深渊的碎片,在绝对的虚无与混乱中沉浮、碰撞、撕裂。

我是谁?

发生了什么?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破碎的感知中闪回:盘古之心的悲鸣、沙僧燃烧的佛光、八戒绝望的哭喊、漆黑吞噬的疯狂、金色棒影的决绝、白色眼眸的漠然、以及最终……毁灭一切的爆炸……

痛苦、愤怒、不甘、悲伤、疯狂……无数种极致的情绪如同毒针,刺穿着每一片意识残片。

“沙师弟……”

“八戒……”

“俺……失败了么……”

无尽的疲惫与虚无感涌上,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就这样……消散了吧……

归于永恒的“无”,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瓦解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温暖的五彩光晕,如同母亲最后的泪滴,轻轻包裹住了一枚最重要的意识碎片。

是娲皇石……最后的那一点补天执念。

紧接着,一丝清凉的、蕴含着“方寸”真意的波动也缠绕上来,是那枚杨柳叶最后的残余。

随后,是一股狂暴却带着一丝不甘战意的暗金气流(盘古战意碎片)、一道微弱却纯净的渡化佛光(沙僧的牺牲)、一点混沌的灵性(八戒的羁绊)、甚至还有……一缕冰冷躁动的漆黑吞噬意念(源噬之种的反扑)、以及一段不断重复警报的残缺数据流(初号原体芯片的残留)……

这些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力量与意志碎片,在这极致的毁灭与虚无中,竟以一种极其诡异而脆弱的方式,围绕着悟空那一点不灭的“己道”核心,强行粘合、缠绕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却勉强维持着“存在”的……混沌光点。

如同风暴中侥幸存活的肥皂泡,随时可能破灭,却倔强地折射着混乱的光。

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古。

那混沌光点猛地一震,仿佛撞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从极致的“无”中,猛地……坠入了“有”的领域!

“噗通!”

一声轻微的、仿佛石子落入水面的声响。

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充斥所有感知的……剧痛!

仿佛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神魂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赋予全新的、却格格不入的定义!

“呃啊——!!!”

悟空猛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沙哑痛苦的嘶吼!

眼前,不再是那冰冷精密的服务器核心,也不是死寂的盘古墓地。

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荒凉、与……残酷的……天地!

天空,是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种冲突法则粗暴缝合而成的混沌色帷幕,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不断崩裂又重组的诡异光带与空间裂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极不稳定的能量风暴。

大地,是焦黑、破碎、布满巨大沟壑与怪异结晶山脉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杂着血腥、硫磺、臭氧以及某种……腐朽灵机的刺鼻气味。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却已残破不堪的、风格迥异于洪荒的古老建筑遗迹,如同巨兽的骸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陨落。

这里的灵气……狂暴、混乱、充满了侵略性,吸入一口,都仿佛在撕裂经脉,与洪荒那相对“温和”的灵气截然不同!

更让悟空心神剧震的是——这里的天地法则,浩瀚、庞大、原始、却……充满了漏洞与扭曲!仿佛一个重伤垂死、却依旧强大的巨人,其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与心跳,都足以碾碎靠近的蝼蚁!

这里……就是“真实洪荒”?!

那观测者最后烙印中所指的……“真实洪荒”?!

“噗!”悟空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颤抖,险些再次瘫倒在地。

他低头看向自身,再次震惊。

他的身体……竟然重新凝聚了?!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血肉与能量交织的躯体!虽然布满了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气息虚弱到了极点,但确是实实在在的躯体!

而且,这具身体的结构……极其古怪!

皮肤表面,布满了暗金色、五彩、漆黑、幽蓝……种种不同属性的诡异纹路,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彼此冲突、侵蚀、又勉强共存。左眼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的黑洞缓缓旋转;右眼之中,金色的火焰艰难燃烧。心脏跳动间,时而传出盘古战意的咆哮,时而响起沙僧佛号的余音,时而又被漆黑的吞噬欲望所淹没……

他这具新生的躯体,竟然是由那些互相冲突的力量碎片,在外部某种强大的“真实”法则压力下,强行糅合、塑造而成的!一个极不稳定的、危险的、却真实存在的……怪物?!

“沙师弟……八戒……”悟空心中一痛,试图感知他们的气息,却只在自己体内感受到那微弱到极致的佛光与灵性残留……他们……为了救他,已然彻底燃尽了自身,只剩下这点真灵碎片,融入了他的新生躯体,成为了维系他存在的一部分……

无尽的悲伤与怒火涌上心头,却连发泄的力量都没有。

他强撑着剧痛与虚弱,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绝非善地!那混乱狂暴的灵气与法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加剧着他的伤势。必须立刻找到安全的地方疗伤,否则,不等仇敌找来,他自己就会彻底崩溃!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朝着远处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遗迹废墟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丝遮蔽。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大地之上,除了战斗留下的恐怖痕迹外,竟然还散落着一些……巨大而奇异的尸骸!有些类似洪荒的古妖神,有些则完全是未曾见过的、仿佛由金属与血肉结合的怪异形态,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与“清道夫”类似冰冷气息的机械残骸?!

仿佛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难以想象的、参战方极其复杂的大战!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片遗迹阴影时——

“嗖——!”

一道快如闪电的、带着腥风的灰影,猛地从一旁的结晶丛林中扑出,直取他的咽喉!

那是一只形似猎豹、却长着骨翼与蝎尾、通体覆盖着灰色鳞甲的怪异生物,其气息凶戾、残忍,大约相当于洪荒真仙境界,但攻击方式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若是平时,悟空吹口气都能灭它万千。但此刻,他虚弱到连抬手都困难!

“滚开!”悟空眼中厉色一闪,强提一口气,右眼中金色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真实”战意(盘古战意碎片所化)混合着一丝不屈的己道意志,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撞入了那怪物的意识!

“嗷呜!”那怪物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仿佛遇到了天敌,猛地凌空扭转身体,狼狈地摔倒在地,惊恐地看了悟空一眼,夹着尾巴飞快地逃入了丛林深处。

悟空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身体摇晃了一下。仅仅是这一下意念冲击,就几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力量。

这“真实洪荒”……果然危险!一只最低等的掠食者,都如此凶悍!

他不敢停留,咬牙加快脚步,终于踉跄着躲入了一处巨大的、断裂的石柱形成的天然石缝之中,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与部分能量风暴。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感受着体内糟糕到极点的情况,心中一片冰凉。

伤势太重,力量冲突太剧烈,环境太恶劣……恢复的希望,渺茫得令人绝望。

而且……那观测者的最后“求援信号”……发送到了哪里?这“真实洪荒”中,又隐藏着怎样的危险?系统、弥勒、天庭……他们是否也会找到这里?

无数的疑问与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他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源自“牢笼”内存在的冰冷印记,在接触到这“真实洪荒”的狂暴灵气与混乱法则后,竟然……再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躁动?

仿佛……鱼儿回到了大海?虽然这片大海充满了风暴与危险,却让它感到了一丝……“熟悉”与“舒适”?

同时,那枚印记传递出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指向远方的……“渴望”与“牵引”感?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悟空心中一凛,立刻强行压制那印记的躁动。这玩意是他体内最大的隐患,绝不能让其苏醒!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或许是他刚才动用力量击退怪物产生了波动,或许是他体内力量冲突外泄……

“咔嚓……咔嚓……”

石缝外,传来了沉重的、令人牙酸的脚步声,以及某种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一个庞大、狰狞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石缝入口,挡住了光线。

那是一个身高近三丈、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与惨白骨骼拼接而成的、人形的怪物!它有着类似人类的身躯,却长着四只扭曲的臂膀,手持锈迹斑斑的巨大骨刀与金属链锤,头颅则是一个巨大的、只有一只猩红独眼的金属骷髅!其身上散发着暴虐、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微弱佛力污染与妖气混合的诡异气息!实力,堪比洪荒金仙!

它那只猩红的独眼,死死锁定了石缝中虚弱不堪的悟空,充满了残忍与贪婪的食欲!

“血肉……灵气……吞噬……”它发出含糊不清、却充满恶意的嘶吼,一步步逼近。

悟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全盛时期,这种怪物他随手可灭。但现在……他连动弹一下都困难!如何对抗?!

难道刚逃出虚假的牢笼,就要葬身于这真实世界的怪物之口?!

不甘!极致的不甘!

悟空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就要不顾一切地引动体内所有冲突的力量,哪怕自爆,也要拖这怪物一起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迅疾如电、散发着纯净青光的古朴箭矢,仿佛穿越空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怪物身后,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它那只猩红独眼之中!

“噗嗤!”

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那青光箭矢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得救了?!

悟空猛地一愣,警惕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废墟的阴影中,一个瘦小的、披着破烂斗篷、脸上涂抹着怪异油彩的身影,正缓缓收起一把造型古朴的木弓。那双透过斗篷缝隙看向悟空的眼睛,锐利、警惕、却……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敌意?

那人影对着悟空,做了一个极其快速的、含义不明的手势,随即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了废墟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那具迅速开始腐烂、消解的怪物尸体,以及……惊疑不定、满心骇然的悟空。

那箭矢……好精纯的力量!并非灵气,也非妖力、佛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真罡”?!

还有那手势……是什么意思?

这“真实洪荒”……竟然还有……其他“人”?!

而且,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态度微妙?!

悟空死死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迅速化作污血的怪物尸体,一个更加惊人、却细思极恐的念头,猛地窜入他的脑海:

这怪物死前散发出的……那丝微弱的、被污染的佛力与妖气……为何……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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