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从现在开始这起案子由你接手，可有问题？”深思熟虑，林承转身。
“没有。”顾绝驰答。
“好，对了，在此期间把你之前正在调查的案子全部给我停掉，我要你全身心投入，争取以高效率最短时间破掉此案，能不能做到？”
“能。”
“期待你的表现，去吧。”
目送对方远去，绷紧的脸颊露出一抹满意地笑容，林承朝其他人看去，楚骄正侧着头和出来的白景打招呼，拉拉家长里短，问些索然无味的小事，语气亲切，温和轻松，好似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这可让身边的罗素瞳孔大张，怀疑人生都不为过。
要知道这可是他老师，一个行业大佬级别的人物！
就算对方再如何特殊，也不至于吧！！！
“哼哼，”林承心中冷哼，转手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快步凑上前：“白景走吧，我亲自送你出去，省得又有不长眼的家伙出来闹事。”
“哪需要老林你亲自送，这不平白让人误会嘛，待会跟我一起出去吧，白景，恰巧我是开车来的，正好顺路送你回去。”楚骄不甘示弱。
“没事，给您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就不麻烦楚师了。”白景拒绝，对于这位，对往昔，他是有一点点愧疚的。
“那好吧，老林送完人你快点回来，正好我们去你办公室喝杯茶，叙叙旧，也有几个月没见了不是？”楚骄很大方地放手，转头语重心长提醒。
林承没理会，拉着白景匆匆离开，速度之快像是后边有什么凶猛野兽在追击。
原地，楚骄笑而不语。
罗素懵懵懂懂看着，不解颇多，还是跟着老师又一次进到审讯室里。
精明的下属在前边开路，这一次林承依旧没让白景难堪，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
“嗯，绝驰，你怎么还在这里？”拦路虎出现在两人必行道上。
“刚刚忘了件事。”道路一旁，顾绝驰丝滑收起手机，解释。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你查完案再说，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林承挑眉，怒意渐起。
见状，白景默默后退半步，避免被无辜牵连。
“一码归一码，人无信不立，林局，这不也是你教我的？”顾绝驰面色不变，宛若标竹。
“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事。”林承气极反笑。
“卡号。”顾绝驰视线精准落在林局身后，意思不言而喻。
白景默然，从江晨之前递给他的塑料袋里取出纸笔，杠在手臂上，一溜烟留下一串数字，干脆利落撕下，递给问话者。
顾绝驰接过看了一眼，叠好塞进裤兜。
“还有事？”白景问，路还被挡着。
顾绝驰：“一千两百万，你觉得如何？”
白景：“不如何，一千万，不多不少。”
“呵，白同学，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吧，至于这么绝情？”面对对方的平静冷漠，顾绝驰不由笑了。
“一千万此事作罢，如你所言，我是个学生。”白景若有所思，“当然，你也可以不给。”
“好吧，白景我就直言了，请你做场外援助，两百万够吗？不够，五百万？一千万？”顾绝驰直言，下限已设，上限待商。
白景：“……”
顾绝驰静候佳音，拿钱砸人，从他成年至今还是头一次，这位神秘的大学学生破了他的限。
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用。
对方的心动肉眼可见，但——
“看来还得加把火，”顾绝驰心中盘算，对准白景伸出食指：“再加一千万，两千万，请你做场外援助，直到这次案件勘破，够吗？”
白景：“……”
林承：“…………”好家伙，够狠！
“一千两百万，一次结清概不退货，多的不要，顺便提前说一句，我不是专业的，只是有点经验，出了事，同样概不负责。”白景深吸一口气，将话讲明白，依旧不忘最后挣扎一下：“这样，你还招么？”还敢招么！
“你敢来，我就敢招，其他我有眼，不饶费心。”顾绝驰有自信，同样，他也有能力：“至于价格方面，我……”
脚下传来痛感，顾绝驰抬眸，就见林承瞪了一眼，转头笑着对白景叮嘱：“他没意见，倒是你，最近天气转凉要多注意身体，哪怕是接了任务，也尽量不要熬夜，一日三餐要……”
恍若天明，林承转口：“晚餐吃了没？”
白景看着林承好一会，沉默无言。
“那走吧。”顾绝驰右脚后移半个身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吃完饭再工作，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饿着花高价请来的专属外援吧！”
白景抬眸看了眼临近的警局门，心中暗叹，回去的时间又要拉长，扭头便跟着顾老板走了进去。
原地，林承静默良久，猛地一拍手掌，心下盘算以后不管怎样都得挑个合适的时间再把人请来。
就白景的身子，当年就不说了，现在哪里还容得了这般照作？！
转念，他掏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咔，熄屏再熄，不自觉地，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刻，如果真正了解他的人，比如先前那位在场，绝对要指着笑骂一句：“老狐狸！”
屏幕上置顶聊天，是一条别有深意，同时不容置疑的“良言建议”。
【待会我会从这边经过，至于能不能留下他，就看你本事。如果不出意外，当下这起案子，他肯定能给你提供很大帮助。当然，信不信随你。】
发信人：林承
接收者：顾绝驰
……
“死者张左微，年龄19岁，男性，身高178，体重六十四到六十七公斤之间。
考虑到记录时间为九月二十四日早上八点，当地夏转秋季昼夜温差较大，尸体死亡地点，存放环境等因素，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在九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与报案人供述较为相符。”
晚上近八点，警局法医部灯火通明，实验室内，摆放各种精密器皿的办公桌间，吃过简易快餐，刚来不久的几人阅览着此案的登记信息记录，一旁负责的法医耐心给非专职人员讲解说明。
“尸表可见除却某些轻度青肿抓迹，无任何突出明显伤痕，更无足以导致致命的凶器特征，由此可判定，死者并非死于刀枪剑戟类金属刀具下，可能是死于药物中毒，毒杀等情况。当然，这只是初步判定结果，真正的致死原因和不同寻常的凶器特征还需要……”法医微顿。
“需要什么？”顾绝驰没有抬头。
“需要解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查明死者具体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但——”
“死者为大，林局来之前让我转告你们，他会尽力说服其家属，而你们在此之前，也当尽力而为。”顾绝驰打断。
“自然，如果可以，我们同样希望不采取那样的手段也能勘破此案，还死者一份公道。”法医坚定道。
“嗯，”顾绝驰回应，侧眸看向还在观察笔录的白景，若有所思问：“如何，看出什么没？”
“还不确定，”白景摇头，视线转而落到女法医身上：“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死者吗？”
“这……你是顾大队长带来的人，自然可以，请跟我来。”想到就不久前接到的上面通知，法医看了眼顾绝驰脸色，答应下来，转头带着几人来到冷藏室。
半冷冻尸体保存，这应该算是技术发展至今最有效的尸体保存方法之一。
“给，如有需要移动尸体，还请注意力道，尽可能轻点。”毕竟死者为大。
这点法医没说，但懂的都懂。
“怎么，认识了？”顾绝驰边问，边将接过的医用手套戴上。
“有点印象。”看着昨日在课上“好心”提醒自己的人，今天就躺这了，白景轻轻点头，面色平静如常。
“确实不简单。”微眯的凤眸闪烁幽沉光泽，越发深入观察，甚至是上手，顾绝驰就越发感觉此人的死不简单。
这种情况下，死者的家属还……真是，离谱！
可顾绝驰也明白，这种家庭在如今社会其实并不罕见，哪怕是放在故乡，也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像他们家一样……
“如何，有发现么？”半晌，顾绝驰的目光再次落在现场最年轻的人身上，带着审视，却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只觉一片温和无害，只感一度隐匿极深，像是琢磨不透的黑渊。
“还不确定，”白景扭头看向陪同法医，很是有礼问：“躺着观察难免忽视某些地方，能将人抬起来一些么？”
“这……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稍作犹豫，法医道。
“我来帮忙。”顾绝驰主动请缨，便同专业法医一起将死者从全身躺着的姿势扶正到半边身子坐起。
“该你了。”同样专业的顾队提醒。
白景无言，上前探出右手，自死者头顶边缘掠过，落在其后颈上，自右而左，无名紧随中指擦过，一寸寸，一点点，分毫不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法医和现场其他几人渐渐在怀疑中没了耐心，可架不住威势十足的顾队还没发表意见，皆是不敢怒亦不敢言。
来来回回，回回来来，终于，接近五次繁琐的重复摸皮，白景收回了手。
“咋样，看出啥了没？”先说话的不是顾绝驰，是他的人，也是白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人姓李，李司原。
不同于在场其他人，老司机的他对于白景更多是期待与好奇。
不是因为本人，而是相信队长的眼光。
白景沉默，他垂眸看着自己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神情认真，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