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轨在月光下向北方延伸，枕木间隔敲打着疲惫的脚底。林凡走在最前，肩膀压着沉重的背包和突击步枪，每一步踩下，脚下碎石子便发出细碎声响。脑中那片“星云”缓缓转动，无形的感知触须延伸出去，扫描着铁轨两侧的死寂。
赵强咬紧牙关，右臂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老王搀着他的左臂，分担部分重量，目光警惕地扫视后方。张浩搀着脚步虚浮的刘媛，刘媛双臂紧抱着昏睡的小哲，孩子滚烫的体温透过衣物灼着她的手臂。
“歇……歇会儿吧林医生。”老王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快撑不住了。”
林凡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掠过铁路线右侧黑洞洞的居民楼窗口，又扫过左侧死气沉沉的工业区轮廓。巨大厂房的剪影在夜色里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
“左边厂区。”林凡指向那片机械厂区，“找栋结实的厂房，清理出来休整。”他声音低沉干脆，不容置疑。求生的本能驱使队伍离开铁轨，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齐膝的荒草丛。
刺鼻的铁锈味和机油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工厂铁丝网多处破损。林凡停在豁口处，抬手握拳示意止步。他闭上眼，额角青筋微显，感知力如同无形的网铺开。
“门卫室两个，主干道游荡三个。目标厂房…里面有东西，信号杂。”林凡睁眼，语速飞快，“跟我来，避开主路。”他矮身钻过铁丝网豁口，落地无声。众人依次跟进，屏息凝神。
林凡带路，身影在巨大机床和生锈钢架的阴影间穿梭。脚步落在碎砾上发出细微声，每一步都精确避开地上散落的零件。偶尔有低沉的嘶吼从远处传来，但林凡总能提前绕开危险区域。
目标厂房近在眼前，卷帘门紧闭，侧门虚掩。林凡摆手让众人散开隐蔽在废弃料堆后。他独自贴近侧门，侧耳倾听，同时将感知力凝聚到极致。
门内…有拖沓脚步声，规律移动。不是普通丧尸的杂乱无章，倒像在…巡逻？一丝微弱却熟悉的能量波动混杂其中——与他缴获那设备发出的信号同源，却更…鲜活？
突然！
咻！
破空厉啸从上方炸响！林凡浑身肌肉绷紧，腰腹发力猛地后仰！
笃！
一枚冰冷飞镖擦过鼻尖，深深钉入身后料架，金属尾羽嗡嗡震颤。
“敌袭！”林凡低吼，枪口瞬间上抬指向通风口！动作快如闪电！
几乎同时！
侧门被巨力撞开！三道黑影裹挟腥风嘶吼扑出！灯光晦暗下，可见它们手臂异化出惨白骨刺，速度远超寻常丧尸，直冲林凡！
“打！”老王暴喝，枪口喷出火舌！赵强单臂持枪猛烈开火！子弹凿进变异体身躯，骨屑血花飞溅，却未能立刻止住冲势！
林凡来不及瞄准通风口，步枪抵肩怒吼！冲在最前的骨刺怪右膝炸开，趔趄摔倒！另两只已到近前！尖锐骨刺撕裂空气捅向他咽喉！另一只骨爪横扫抓向面门！
林凡腰身拧转，侧步滑开半步，骨刺贴衣襟擦过！另一道爪风已到眼前！眼角余光已瞥见老王赵强调转枪口需要时间！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巨力骤然从通风口压下！如重锤砸脑！两只骨刺怪动作骤然僵直、摇晃，发出刺耳哀嚎！
林凡脑中“星云”剧震，强忍翻涌眩晕，右臂肌肉贲张！步枪枪托带着风声猛砸在左侧怪太阳穴！
咔嚓！
骨裂声清晰！同时右腿如钢鞭抽出，砰！正中另一怪胸口！胸骨碎裂声中，那怪倒飞出去！
老王、赵强子弹追至，精准命中要害，彻底结果了怪物。
枪声余音回荡。所有人枪口死死对准黑洞洞的通风口。
静默数秒。
“出来！”林凡沉声喝道，枪口纹丝不动，“刚才是你出手？”他没有放松戒备，目光锁死阴影处。
通风口缝隙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接着是清冷微哑的女声：“…你们…不是‘公司’的狗？”
“被他们追杀而已。”林凡向前一步，保持射击姿态，“那股力量…是你的？”
一个身影从通风管道悄无声息滑落，落地轻如羽毛。月光照亮她的脸：苍白、疲惫，双眼却亮得慑人，像荒野里的夜鸮。工装油污板结，头发束在脑后。额角太阳穴位置明显鼓起异常脉络。她紧握一把匕首，警惕地与林凡对视。
“你也有…这里的东西？”她目光扫过林凡额头枪口。
“为了活命。”林凡简洁回应，枪口缓缓压下，“一个人躲在这？”
女人沉默，下颌线紧绷，视线扫过受伤的赵强和昏睡的小哲：“以前不是。现在…只剩我了。”声音带着沙砾般的疲惫。“下面这些怪我…我过去的工友…病毒来了…他们变了…我…也变了。”她手指点了点自己额角青筋盘踞处。
林凡心中了然：又一个脑瘤进化者。方向大概是…精神冲击。靠着这份力量，她控制或驱赶着变异工友苟活。
“我们需要水、药、安全的地方过夜。”林凡开门见山，“给你食物。也许…我们可以交换‘公司’的情报。”
“公司”一词像针扎中女人。她瞳孔猛缩，眼中恨意翻涌，指关节因用力握刀而发白。死死盯了林凡几秒，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动。
“…里面…还干净。”她侧身让开通往侧门的路，匕首并未收起，“别碰我的东西。”
林凡给老王使了个眼色。老王扶着赵强，刘媛张浩抱着小哲，警惕地跟进来。厂房内部空旷，巨大的机器投下诡异阴影。角落用破帆布旧木板搭了个简易窝棚，堆着些空罐头和瓶装水。
女人远远站着，匕首横在身前。“我叫徐婉。”她声音依旧冷硬，但少了几分敌意。
“林凡。”林凡放下背包，掏出两盒压缩饼干和两袋牛肉干抛过去。徐婉闪电般接住，没立刻吃，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食物包装。
林凡没再理会她，转向刘媛：“处理赵强的伤。”他翻出急救包，里面只剩不多的碘伏和纱布。
刘媛立刻撕开赵强血迹已干的袖管，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她小心倒水冲洗伤口。赵强咬紧牙关，闷哼出声。
徐婉视线扫过，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林凡拿出一个小医疗箱，找出最后的抗生素注射器，来到刘媛身边。小哲依旧昏睡，小脸潮红。林凡找出一袋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用注射器小心抽取。就在针头即将刺入小哲手臂皮肤时——
嗡！！
又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波动扫过林凡！来自徐婉！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探测和确认！
林凡动作一滞，霍然转头！目光如刀钉向徐婉！
徐婉脸色不变，迎着林凡锐利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你们身上…带了‘公司’的东西。那东西在辐射…像灯塔。”她指了指自己额角，“我能感觉到它…就像感觉它们一样。”她瞥了眼门外黑暗，“这东西…很烫手。”
林凡心头一凛。他不动声色地从背包内袋掏出那个金属信号盒。冰冷的金属表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细微的嗡鸣震动似乎更明显了些。
“就是这个？”林凡递过去一点。
徐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刻骨的恨意：“对！‘信号标’！‘公司’的狗追猎用的！你们带着它跑…嫌死的不够快？！”她语气中带着愤怒和不解。
“战利品。”林凡简短回答，脑中思绪飞转，“你知道怎么让它闭嘴？”
徐婉盯着信号盒，沉默良久，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又像是在仔细感应着什么。最终，她伸出手指，没有触碰盒子，而是在离盒子表面几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她的额头青筋微微凸起，眼中集中起某种意志。
渐渐地，盒子表面那轻微的嗡鸣声…减弱了！最终微不可闻！
“现在…安静多了。”徐婉额头渗出细汗，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它没死…只是暂时屏蔽了信号源发射…但‘公司’肯定知道它丢了。屏蔽…撑不了太久。”
“够了。”林凡收回信号盒。这短暂的信号屏蔽，无疑是喘息的机会。
“说说‘公司’。”林凡在徐婉的窝棚边缘坐下，将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徐婉这次接了，却没立即吃。
“安布雷。”徐婉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毒药，“医药巨头。病毒…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林凡瞳孔微缩。
“我…”徐婉手指用力捏着饼干，指节发白，“我是安布雷三号实验室的实验员…清理生物废料的。无意中看到了加密文件…‘潘多拉’、‘源计划’…拿自己员工实验！测试病毒对特定肿瘤人群的激活效果…我，我脑袋里…有瘤子，小时候就查出来了，良性，医生说观察就好…”她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那天实验室泄漏…我离得最近…我活下来了，其他人…要么变怪物，要么被处理掉了…我逃了出来…跑到这里…以为安全了…结果工友也…”她说不下去，猛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用力咀嚼，仿佛在啃噬仇恨。
林凡心中惊涛骇浪：“‘源计划’目标是什么？”
徐婉咽下干硬的饼干，眼神冰冷麻木：“筛选进化者…捕捉…研究…最终目标是…”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言的恐惧和荒谬，“…塑造新神，或者…毁灭旧世界？文件语焉不详…只知道他们在找‘圣所’。”
“圣所？”林凡追问。
“旧世纪的基因工程遗址，一个绝对封闭的生命圈实验室。安布雷认为那里藏着稳定进化的秘密，或者…某种终极武器坐标？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在北方…很远。”徐婉的语气带着绝望。
咔嚓！
远处厂区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几声此起彼伏、充满攻击性的嘶吼！数量不少！方向…正朝厂房而来！
“该死！刚才枪声引来的？还是屏蔽打破了什么平衡？”徐婉脸色一变，豁然起身，匕首横握！
林凡几乎同时站起！感知力狂涌而出！“东北方向！速度极快！数量…至少六个！不是普通丧尸！”他大吼，“准备防御！守住侧门！”
老王和赵强瞬间扑向侧门内侧，利用机床形成交叉火力点！张浩吓得手脚并用拖拽木板堵门！刘媛抱着小哲躲向窝棚深处！
徐婉眼神冰冷，匕首指向厂房巨大的天窗：“它们从上面下来更快！”她额头青筋瞬间暴起，眼中锐芒凝聚！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猛地向上方扩去！
天窗几片本就松动的玻璃应声炸裂！一只刚刚探爪爬上来的爬行变异体怪叫一声，失足跌落！重重摔在下方机器上，发出巨大声响！
攻击如同信号！沉重的撞击声猛砸厂房侧门！木屑纷飞！几只粗壮覆鳞的利爪撕裂门板探了进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老王赵强猛烈开火！子弹打得碎木血肉横飞！
另一只迅捷黑影从破开的天窗缺口窜入！直扑向窝棚方向！
林凡反应如电！步枪瞬间平移锁定！枪声响彻厂房！高速子弹精准凿穿黑影头颅！黑血脑浆溅射在帆布上！
又一只试图从侧门破洞强挤进来，庞大身躯挤得门框变形！赵强怒吼着将步枪顶在怪物眼眶上抠动扳机！老王拔出手雷扯掉保险环，塞进另一只破门伸进来的巨口！
轰！一声闷响，血肉横飞！
混乱！嘶吼！枪声！爆炸！厂房瞬间变成血肉磨盘！
林凡身影在机器间穿梭，枪火不断！每一次精准点射，必有一个致命威胁解除！徐婉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青筋跳动，精神冲击不停扫荡天窗区域，阻止更多变异体涌入！每一次冲击，她的身体就微微摇晃一下！
一只骨刺怪突然出现在老王身侧！锋利骨刃刺向老王肋下！老王刚开枪打爆一只冲门怪物的头，回防不及！
林凡枪口调转已然不及！千钧一发！
嗡！
徐婉猛地转头，一道凝练无比的精神尖刺破空射出！正中骨刺怪头颅！那怪动作猛地僵直！眼神呆滞！
噗嗤！
老王反手拔出腰间缴获的军用匕首，狠狠捅穿怪物咽喉！
侧门压力稍减，赵强疯狂扫射，死死压制门缝！
“能量快顶不住了！太多了！”徐婉声音发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精神攻击负荷巨大！
林凡眼中厉色一闪！大脑超负荷计算！“集中火力！打退门口那波！徐婉！压制住左侧天窗五秒！”
他说话同时，身体猛然启动！不是冲向门口，而是冲向厂房深处！纵身跃上一台巨大车床！再借力猛蹬高高跃起！竟直接扑向一处离地七八米高的悬空作业平台！
他看准一根垂落的钢索！手臂精准探出！手套磨破，鲜血直流！但他死死攥住了钢索！双腿绞紧！身体如同钟摆般狠狠荡向平台！
林凡重重落在平台上！脚步未稳，枪口已然指向下方一只正欲扑向赵强后背的偷袭者！砰！血花溅起！
高处视野瞬间开阔！所有变异体位置尽收眼底！林凡居高临下，步枪稳定点射！枪声如同死神的审判！
砰！左侧天窗一只刚冒头的碎颅！
砰！堵在门口最凶悍那只胸口炸开血洞！
砰！砰！点射打碎试图攀爬的怪物四肢关节！
他的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一个威胁的解除！精准！致命！配合下方老王赵强疯狂的火力输出，徐婉咬牙支撑的精神压制，以及刘媛张浩死命顶门！
猛烈的攻击如同潮水般撞上坚硬的礁石，势头渐衰！当林凡将最后一颗子弹送入堵在门口那只巨大爬行怪的眉心时，厂房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
短暂的死寂。
“快走！”林凡嘶声吼道，快速滑下钢索，“这动静太大！必须立刻离开！趁屏蔽还在！”
没人有异议。短暂喘息已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