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来的猛烈,来了就没想走的样子。
雨势还越来越大,看着外面的天色像是被谁捅了个窟窿,许安宁想起了那个啥,莫不是哪个渣男发誓把天发漏了?
她护着安平安和以及宋彦,除了安和有点害怕之外,那俩小屁孩还感觉有点激动。
安平凑到她耳朵边:“阿姐,这雨好大,好刺激。”
雨砸下来的声音,已经能盖过其他所有声响。
窝棚里,光线已经看不清了,好像已经提前入了夜。
阿暖保持着警戒,他们来到的第一站没有进入深山,但也要时刻保持着警惕心,尤其是这看不清外面情况的夜晚。
空气又湿又闷,还带着泥土的腥气。
几百号村民挤在一起的那种味道,臭臭的。
还有湿木头和树叶腐烂味,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但现在没人抱怨。
能有个地方缩着,不被淋成落汤鸡,已是是天大的幸事。
天色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傍晚的山林冷飕飕的。
“不行,太冷了,把那个床单拿出来吧!”一个妇人哆嗦着对身边的丈夫说。
男人从还算干燥的包袱里,摸索着扯出一块粗布被单。
两人也顾不得其他,紧紧裹在身上,互相依偎着能得到一点温暖。
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动作,很快,其他地方也传来了呼呼啦啦的翻找声。
这些人在棚窝里躲了一下午,人有三急,一直憋着膀胱都爆。
一个汉子实在憋不住,龇牙咧嘴地嘟囔:“这贼老天,尿个尿都跟打仗一样!”
他瞅准雨势稍小的一个间隙,从棚子里钻出来。
顺手从棚顶扯下一片芭蕉叶顶在头上,猫着腰就往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冲。
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芭蕉叶在风中摇晃,根本遮不住什么。
他一边狼狈的放水,一边仰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骂骂咧咧:“贼老天!没完没了啦,有本事你下刀子啊!”
棚子里有人听见了,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这笑声里带着的苦涩和苦中作乐的无奈。
不止他,又有几个顶着芭蕉叶或芋头叶的身影,学着样子冲进大雨里。
完成任务后又飞快地窜回窝棚,身上湿湿的黏黏腻腻的,让棚子里的人一阵抱怨又赶紧缩着身体离他们远点。
孩子们蜷缩在母亲怀里,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大人们低声咒骂,小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困倦。
许安宁把安和搂在胸前,用体温温暖着她,安平和宋彦也靠在她两边,姐弟几人挤作一团。
阿暖和迅风在旁边安排警戒的人。
到了晚上,村民们就这样硬挺挺的熬着,蜷缩着,有些人实在受不住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天色却比昨夜更暗沉。
雨势不仅没小,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瓢泼大雨,不要命的往下倒。
窝棚顶上的芭蕉叶和芋头叶,经过一夜的冲刷和重压,好多片叶子已经破损了。
耷拉下来,雨水开始一点一点的往里渗。
“漏了,这边漏了!”一个妇人带着哭腔喊着。
人们慌忙挪动位置,挤到还算比较干燥的位置,本来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
脚下铺的干草和松针,早已被渗进来的雨水和带进来的泥泞弄湿。
下面的潮气也往上漫了出来,没有了格挡潮气的作用,反而让潮湿感更加严重。
早上的天气还是很冷,寒冷透过湿透的鞋底和衣裤,直往骨头缝里钻。
“阿嚏,阿嚏!”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开始在窝棚里响起。
孩子们的小脸由苍白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开始打哆嗦。
“娘,我冷,头疼……”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鼻音呜咽道。
同行的胡大夫看到这情况,心里也紧张,这时候要是发热什么的可是会要命的。
他脸色凝重,在窝棚和岩洞间移动,查看小孩和老人的身体情况。
他摸了摸几个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几个蜷缩着呻吟的老人,回到阿暖和里正身边时,眉头锁成了死结。
“害,寒气入体了。好几个娃子和老人开始发热,再这么冻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有火不能生,连一口热水都成了奢望,医术再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饥饿和干渴也随之而来,随身带的干粮饼子被湿气浸得有些发软,吃起来那股味道别说了,难以下咽。
水囊里的水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所剩无几,很多人开始接棚子流下的雨水直接喝,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
大家的情绪也转变得快,无声的痛苦在蔓延着。
昨天下午抢建窝棚时的那点苦中作乐的韧劲,已经被这持续不断的恶劣环境消磨殆尽。
有人开始低低的哭起来,有人望着棚子外面白茫茫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安宁身边的安和开始打喷嚏,她空间里有干燥的衣物,有药材,还有锅碗可以烧热水,可她什么也拿不出来!
这种拥有宝藏却无法使用的煎熬,比她自身的寒冷和饥饿更加难受。
她只能尽量用身体为弟妹挡风,把最后一点干爽的布片裹在安和额头上。
阿暖和迅风站在棚口,观察着外面和整个环境的情况。
她的脸色比天色更沉,窝棚在风雨中飘摇,这形势正在急转直下。
“这雨再不停,不用官兵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迅风的声音带着为难。
阿暖没有回答,她在静静的听着周边的声音。
她听到山间除了雨声还有其他声音,这声音轰隆隆的,像打雷一样,却不是从天上传来。
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安,快速披着一张芭蕉叶往下面河的方向看去。
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明显看出那河水的水位越涨越高。
她心中暗道坏了,这雨再这么下下去,下一个要他们命的,可能比官兵更恐怖。
这可能就不是寒冷和疾病,而是这片他们赖以藏身的大山本身了。
迅风也立起耳朵仔细听着这声音,他脸色骤变。
那轰隆声沉闷而持续,正由远及近,夹杂着树木断裂的咔嚓声!
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是水龙!快走,必须赶紧往高处走!”
阿暖冒着雨冲了回去,她身上已经全部都湿透。
此刻她顾不上狼狈,运起内力大声吼开:“起来,都站起来,上游的山洪要来了!”
“所有人,听令!”阿暖的声音压过了风雨声和哭泣声,“丢下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只带干粮和水!立刻往山顶方向撤离!快!”
命令来得突然,但阿暖这些时日积累的威信和两人脸上的凝重,让绝望中的人们本能的产生了反应。
“快,快起来,山洪要来了!”族长和里正们也反应过来,吼叫着,连推带搡的催促着族人。